清晨七点，墨涵睁开眼时，床头的温湿度计正显示着24c、50%的数值——这是李佑铭根据张教授的建议，调试了整整三天才定下的“最优环境参数”。窗帘拉开了一条细缝，柔和的晨光刚好落在床脚，既不会刺眼，又能让房间保持明亮。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不用想也知道，是李佑铭在查看客厅的早餐准备情况。
穿好衣服走出卧室，客厅里已经弥漫着淡淡的食物香气。餐桌上摆着保温罩，李佑铭正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对着助理念着：“上午十点加一份蒸苹果，去皮去籽，切小块；下午三点的加餐换成无糖酸奶，加半勺奇亚籽，张教授说能预防便秘。”助理飞快地记录着，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墙上的电子日历，上面标注着下次产检的日期，用红笔圈了三层。
“醒了？”李佑铭转过身，手里的笔记本立刻合上，语气自然得仿佛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很久，“早餐是鸡丝蔬菜粥，加了点山药，你尝尝合不合口。”他掀开保温罩，粥的温度刚好，上面撒着细细的葱花，旁边还放着一小碟切好的圣女果，摆成了小巧的花朵形状——这是他昨晚在网上学的“孕期开胃摆盘法”，练了好几次才成功。
墨涵坐下拿起勺子，粥的咸淡恰到好处，鸡丝撕得极细，入口即化。他安静地吃着，没有说话，却在李佑铭紧张地盯着他时，轻轻点了点头。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李佑铭松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本笔记本：“我看了本育儿书，说孕期多和孩子说话能建立亲子联结，你觉得……我们每天晚上各讲一个故事怎么样？”
“随便。”墨涵的回应依旧简短，却没有了之前的冷漠。他低头喝粥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李佑铭的笔记本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除了故事安排，还有“避免说刺激性词汇”“语速控制在每分钟120字”的标注，字迹比他签商业合同的还要工整。
中午时分，墨涵坐在沙发上看孕期杂志，脚踝突然传来一阵酸胀——孕早期的水肿来得比预想中早。李佑铭端着水果过来时，刚好看到他下意识揉脚踝的动作，立刻放下盘子蹲下身：“我学了孕期水肿按摩法，张教授说力度轻一点能缓解，要不要试试？”他的手悬在墨涵的脚踝上方，带着明显的犹豫，指关节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白。
墨涵的身体僵了一下，下意识想缩回脚，却看到李佑铭手里拿着一张打印纸，上面画着详细的按摩穴位图，标注着“轻按3圈为一组，每次5组”的字样。他沉默了两秒，最终还是没有动。李佑铭的指尖轻轻落在他的脚踝上，力度控制得极好，顺着穴位慢慢按压，动作笨拙却异常专注，额头上很快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左边再轻一点。”墨涵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李佑铭立刻放缓力度，抬头看向他时，眼里带着明显的惊喜：“是不是好点了？我查资料说晚上用温水泡脚也有用，等下我让厨房准备热水，温度控制在38c，不会烫到。”墨涵没有回应，却在李佑铭按摩完起身时，轻声说了句：“谢谢。”
这是墨涵第一次对他说“谢谢”，李佑铭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助理提醒他下午有视频会议，才慌忙整理好按摩穴位图，却在走进书房前，回头看了墨涵一眼，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墨涵靠在沙发上，摸着自己的脚踝，那里还残留着李佑铭指尖的温度，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涟漪——这声“谢谢”不是因为原谅，而是因为那份笨拙却用心的照顾，终究还是触碰到了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下午的视频会议结束后，李佑铭拿着一本《婴幼儿早期教育指南》走进卧室。墨涵正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之前那张b超单，阳光照在纸上，让那个模糊的光点显得格外清晰。“我看这本书上说，孕期多听爸爸的声音，孩子出生后会更有安全感。”李佑铭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没有靠近，只是翻开书，“我读一段给望望听好不好？”
墨涵没有拒绝，只是将b超单放进枕头下，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李佑铭清了清嗓子，用比平时低八度的声音读了起来，语气带着刻意的温柔，读到关于“父母陪伴对孩子的影响”时，他的声音顿了顿，下意识地看向墨涵：“你觉得……我们以后要不要多带望望去户外活动？比如海边，张教授说接触自然对孩子视力好。”
“望渔镇的海很干净。”墨涵的回应依旧简短，却比平时多了一丝具体的内容。李佑铭的眼睛亮了亮，立刻放下书：“等你身体稳定了，我们可以回去看看，就住之前的出租屋，我让保镖离远一点，不打扰你。”他说得认真，仿佛已经规划好了未来的场景，墨涵没有接话，却在李佑铭继续读书时，轻轻将手放在了小腹上，指尖随着李佑铭的声音，轻轻敲击着。
每周一次的产检成了两人最平和的相处时刻。这天下午，张教授拿着最新的b超报告走进公寓，屏幕上的望望已经能清晰看到小小的四肢，胎心音比之前更有力。“胎儿发育得非常好，比同孕周的孩子略大一点，看来墨先生的营养吸收得不错。”张教授笑着将报告递给两人，“下次可以做个无创dNA检测，更全面地排查风险。”
李佑铭接过报告，目光死死盯着屏幕上的影像，手指轻轻划过“四肢发育正常”的字样。墨涵凑过去看时，肩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胳膊，以往都会立刻躲开的身体，这次却只是微微顿了顿。“无创检测什么时候做合适？”墨涵开口问张教授，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切，“会不会有风险？”
“下周就可以做，是无创的，很安全。”张教授详细解释着检测的流程和注意事项，墨涵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李佑铭没有插话，只是看着他的侧脸，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直到张教授离开，两人还站在原地看报告，李佑铭突然说：“你看他的手，好像在握拳。”墨涵仔细看了看，轻声说：“像你。”
这句话说完，两人都愣住了。这是墨涵第一次主动将他和李佑铭联系在一起，没有厌恶，没有抗拒，只是一句平淡的描述。李佑铭的心脏猛地一跳，想说什么，却又怕打破这份难得的平静，最终只是轻声说：“也像你，眼睛应该会像你，很亮。”
傍晚的晚餐格外丰盛，却依旧遵循着孕期营养配比。李佑铭给墨涵夹了一块清蒸鱼，鱼刺已经挑得干干净净：“张教授说多吃深海鱼对孩子的大脑发育好，这个是鳕鱼，没有刺。”墨涵接过鱼肉，慢慢咀嚼着，没有像往常那样只吃几口就放下，而是吃了小半碗米饭，还喝了一碗玉米排骨汤。
李佑铭一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欣喜。这段时间的精心照顾没有白费，墨涵的脸颊比之前圆润了一点，气色也好了很多，不再是之前那种苍白的模样。他放下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说：“你今天气色好多了。”
墨涵夹菜的动作顿了顿，筷子停在半空，没有抬头看他，也没有像往常那样露出厌烦的表情。餐厅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窗外的夕阳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落在餐桌上，竟有了一丝难得的温馨。墨涵的心里泛起一阵微妙的情绪，他知道自己冰冷的墙壁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这道裂痕不是因为原谅，而是因为那个在他身体里生长的小生命，因为两人围绕着这个生命的每一次互动。
晚餐结束后，李佑铭去厨房洗水果，墨涵坐在沙发上，摸着自己的小腹，低声说：“望望，他好像……没那么讨厌了。”说完这句话，他自己都愣住了——这是他逃亡三年来，第一次在心里对李佑铭做出如此“温和”的评价。厨房传来水流的声音，伴随着李佑铭轻声哼着的旋律，那是之前留声机里播放的胎教音乐，他竟不知不觉记了下来。墨涵靠在沙发上，听着那不成调的旋律，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像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