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的窗台上，新换了盆兰草，叶片上还沾着晨露。婉兰正用银簪细细挑去叶间的枯叶，小灵儿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手里捏着张字条，是李德全让人悄悄送来的。
“姐姐，李公公说，他查到景仁宫的春荷前几日夜里出过宫，去了城南的破庙找巫师了！”小灵儿把字条递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公公还说，御书房遭雷击，怕是跟这巫师脱不了干系，正打算亲自去查呢！”
婉兰捏着字条的指尖微微收紧，眼底闪过一丝明悟。难怪那雷声来得蹊跷，原来是巧儿动了歪心思，请了巫师搞鬼。她若真借着“天意”重回长春宫，怕是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自己。
“得想个法子，让这玄机子把巧儿供出来。”婉兰沉吟道，“李德全去查，最多只能查出他们私相授受，却未必能拿到巫师替巧儿做法的实证。可若让玄机子自己开口……”
“自己开口？”小灵儿眨了眨眼，“他怎么会肯？这种人最会藏着掖着了。”
婉兰正要说话，殿外传来轻叩声，是小莲儿来了。她如今在浣衣局当管事，借着送浆洗好的衣物为由，每月能来偏殿两三次。
“姐姐，我刚在宫门口听侍卫说，御书房遭了雷击，还说……说跟景仁宫那位有关？”小莲儿放下木盆，脸上带着担忧，“她是不是又要出来了？”
婉兰让小灵儿关上门，把事情原委简略说了说。小莲儿听得脸色发白：“那可怎么办？她若真借着天意翻身，咱们……”
“别怕。”婉兰握住她的手，眼神沉静，“我倒有个主意。李德全去查巫师，咱们正好可以推波助澜——就装作是巧儿怕东窗事发，要杀人灭口。”
小莲儿和小灵儿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
“找两个手脚笨些的人，”婉兰缓缓道，“让他们去玄机子的破庙‘刺杀’他，不用真伤着人，只需要让他知道，是‘万贵妃’派来的。他这种人，最怕死，被这么一吓，定会觉得巧儿要卸磨杀驴，到时候不用咱们逼，他自己就会把巧儿供出来，求陛下保命。”
小灵儿眼睛一亮：“这法子好！可……去哪找这样的人？还得笨点，别露了破绽。”
“我知道两个人。”小莲儿忽然开口，“浣衣局有个叫柱子的小太监，还有个烧火的张大哥，两人都是老实人，前阵子被管事嬷嬷欺负，还是姐姐你让人给解的围。他们欠着人情，定肯帮忙，而且……他们确实不太机灵，做‘刺客’正合适。”
婉兰点点头：“那就好。让他们今夜去城南破庙，记住，只许吓唬，不许真动手。就说‘贵妃娘娘怕你把事捅出去，让我们来取你性命’，说完假装追杀，他吓唬完就跑，动静越大越好，最好能让附近的人听见。”
她从妆匣里取出两锭银子：“这个给他们，就说是辛苦费。告诉他们，事后绝不会亏待。”
小莲儿接过银子，用力点头：“姐姐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送走小莲儿，小灵儿还是有些担心：“万一他们露馅了怎么办？或者玄机子根本不上当？”
“露馅也无妨。”婉兰笑了笑，“他们本就笨，露了破绽才像真的。至于玄机子，他既敢帮巧儿搞鬼，就定是贪生怕死之辈，这种人，最信‘兔死狗烹’的道理，一准会上当。”
入夜后，城南的破庙格外冷清，只有一盏油灯在风中摇曳。玄机子正对着一叠黄符念念有词，忽然听见院墙外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人翻墙摔了下来。
“谁？”他警惕地抓起桌边的桃木剑。
两个黑影跌跌撞撞地闯进来，一个手里攥着把锈菜刀，一个举着根烧火棍，看穿着像是宫里的杂役，动作笨拙得可笑。
“你……你就是玄机子？”柱子举着菜刀，声音发颤，明明是威胁，却更像害怕。
玄机子皱起眉：“你们是谁？敢闯贫道的地方？”
“我们是……是万贵妃派来的！”张大哥举着烧火棍，努力装出凶狠的样子，却差点被门槛绊倒，“贵妃娘娘说了，你知道得太多了，让我们……让我们来杀你灭口！”
玄机子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桃木剑差点掉在地上。他早料到万贵妃心狠，却没想着事情刚成就要卸磨杀驴！
“你们弄错了！”他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供桌，香炉“哐当”掉在地上，“贫道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会说！”
“少废话！”柱子壮着胆子往前冲了两步，菜刀却差点脱手，“拿命来！”
两人胡乱挥着家伙往前扑，玄机子慌忙躲闪，袍角被烧火棍勾住，撕拉一声扯破了。他吓得魂飞魄散，转身从后门窜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万氏！你好狠的心！贫道就是死，也要把你的事捅出去！”
柱子和张大哥见他跑远，对视一眼，也顾不上“追杀”，慌忙翻墙跑了，临走时还不忘把锈菜刀和烧火棍扔在院里，仿佛仓皇逃窜。
破庙里，油灯被风吹灭，只剩下满地狼藉。躲在暗处的李德全看得分明，眉头紧锁——这“刺客”也太笨了，但若真是贵妃派来的，倒正好坐实了她与巫师勾结，还想杀人灭口。
他转身对身后的侍卫道：“跟上那两个杂役，看看他们回哪去。另外，派人盯着玄机子，别让他跑了，也别让他再被人‘灭口’。”
而此时的玄机子，正躲在街角的草堆里瑟瑟发抖。他越想越怕，万贵妃连御书房的雷击都敢做，杀他一个巫师还不是易如反掌？现在哪也不敢呆了，总觉得不安全。思来想去感觉还是连夜逃回黑风在上了那里总感觉比较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