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达露出一个恬淡的微笑，棠雨休绅士地伸出手，两人状若无事地挽着对方走出大厅。
如果清桐还没走，看见这副光景，一定会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十多架直升飞机同时降落在大厦顶部，a星的工作人员率先登机，之后是沙兽代表，希尔达和棠雨休紧随其后。
“您还晕机吗，阿姨？”
棠雨休温柔地问道，笑意却未达眼底。
“不晕。”
“那就好，”棠雨休顿了顿，“我可以问下您是怎么做到的吗？”
“做到什么？克服晕机？”
“是的，很多人都有这个问题，而且是伴随终生的。”
棠雨休扣好安全带，将桌板收起，淡淡地注视着她。
“体质原因导致的晕机，改变体质就会好很多。”
“原来是这样。”
棠雨休微微点头，视线从希尔达的面部移向窗外，飞机正在加速升空。
天文馆也在涅罗市，但位于郊区，距离市中心的大厦有一定距离。
直升机临空的时间大约一小时，棠雨休烦躁地望着窗外，飞机自带的噪音让她十分不适。
“还有几分钟就到了。”
“嗯，阿姨你之前来过吗？”
棠雨休保持望向窗外的姿势，没有回头看她。
“来过，都是六年前的事情了。”
“这样啊，那待会儿请阿姨带我咯。”
“没问题。”
希尔达淡蓝色的眼眸闪了闪，棠雨休微微挑眉。
“走吧，下车。”
十数架飞机陆续停靠在天文馆旁边的空地上，棠雨休站稳后，排队从飞机上走下。
“各位请跟我来。”
在天文馆门口迎接来客的，是一位长相俊美的克林顿人，与先前的演讲者长得截然不同，它单从面相来看，称得上眉目清秀。
“关于双联星体系的新生恒星，我们天文馆已经持续重点观测五百年了，在此之前，a星的科学家们也有延续上千年的观测史，”
“直接切入正题吧。”
林冻直接开口打断了它的废话，用的还是克林顿语，棠雨休需要靠翻译器才能听懂。
“好的。大家都清楚，整个星系想要孕育一颗新的恒星，需要至少2-3亿年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恒星还存在提前湮灭的可能性。
所以a星研究室曾在300年前提出，进行人工干预的设想。
这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毕竟我们连行星都未能完全干预，又怎能干预新生恒星呢？
但近千年来的自然灾变在警示我们，如果放任双联星体系自由生长，人马座星系进一步膨胀，那么大约百万年后，普洛星也许就会彻底被排除于人马座之外。
其它行星也不能独善其身，量子风暴将会得到世纪性增强，或许在未来的万年内，我们四颗行星，都会无时无刻受到恒星风暴的侵扰。
这对我们未来的发展来说，是一件灾难性的事情。
所以我们要团结起来，争对双联星体系及其不良影响，一起讨论出一个可行性高的方案，并动员所有群众，在最短时间内付诸实践。”
棠雨休没有被这番话打动，反而有些疲乏，a星的人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说话永远都是这个调儿。
“大家都到圆桌会议室就座吧，管理员会给各位发材料和意见信纸。”
“好的。”
夜幕之下的天文馆被华光笼罩，星座图鉴在屋顶内外闪烁，屋外是真实的宇宙，屋内是画家绘制的星空，人们在屋檐下据理力争地讨论着，不曾让渡寸步。
?
清桐和棠雨休回到旅馆已经夜深了，两人相顾无言，安静地洗漱完便缩进了被窝里。
可今夜谁都没睡着。
清桐回想起过去一年的经历，总觉得自己失去了太多，可却什么都没得到。
她变得更加敏感多疑，习惯用辩证怀疑的态度看每一件事，最后将自己推进更深的迷潭。
“累了，想休息一下。”
清桐没有说出声，但这句话早已在脑海里藏了数百天。
第二天晌午，清桐还在昏沉地浅眠，梨梦迟疑地拍她的被子，直到她绵长的哈欠声终于减弱，两人在帘隙透入的微光里相视一笑。
“早啊。”
“快起来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好嘛。”
梨梦今天穿的蓝白色连衣裙，搭配上黑白格子遮阳帽，看上去很青春阳光。
清桐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条浅蓝色牛仔裤，搭配西式礼服内衬。在梨梦期待的目光下，她又选了一根黑色领带。
“完美！小桐你很适合这种装扮！”
“是吗？”
“对啊，我觉得你穿西服比裙子更帅！很有气质。”
“谢谢。”
清桐脸上的笑容淡淡的，却比以往更真切，短暂地驱散了自己心底的阴霾。
“我们去逛逛吧，据说市植物园挺好看的，跟β星的植物种类不一样。”
“好。”
?
天文馆内，昨晚连夜讨论了一夜，竟无一人提出休息的诉求。
“我认为这项提议完全是天方夜谭。宇宙的物质都是由有序向无序的方向演变的，膨胀是必然的，如果最初没有宇宙大爆炸，那也不会有现在的我们。
人工干预完全是以蝼蚁之躯对上宇宙本身的法则，你们有没有想过，同样都是中子、电子构成的物质，为什么生物可以支配无机物？
有没有可能，它们从未被我们支配，反而在支配我们。”
“怎么可能！”
“她说得对，的确有这个可能。”
林冻开口打断了a星人歇斯底里的发言，目光没有望向棠雨休，只是严肃地盯着白板。
“这个提议不行，我们理应顺应自然演变规律，在此规律上尽可能减低损失，为我们的后代争取更多生存空间和资源。”
“说得冠冕堂皇，量子风暴来临时，你们别请求物资补助啊？”
“就是，还顺其自然地等死，亏你说得出来！”
“大家不要管普洛星代表的话，我们继续讨论量子风暴的预防和天体运行规律的联系。”
“好。”
林冻的目光不善，坐在角落冷不丁嗤笑一声，身旁的议员默默噤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