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间崩溃的喧嚣被彻底甩在身后,如同关上了一个嘈杂噩梦的盒盖。取而代之的,是沿着粗糙石阶向下时,每一步都放大的、令人心悸的寂静。通道入口在她们踏入后便无声闭合,将最后一点来自上层的光线吞噬。唯一的光源,是石阶两侧岩壁上镶嵌的、间隔很远才有一盏的幽绿色壁灯。灯光微弱得可怜,仅仅能在浓稠的黑暗中标示出脚下台阶的轮廓,更多的阴影在灯光无法触及的深处蠕动,仿佛潜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空气变得湿冷刺骨,带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铁锈、陈年水渍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腐烂有机物的腥甜气味。这种气味粘稠地附着在喉咙深处,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淤泥。石阶陡峭且湿滑,表面布满青苔和裂缝,踩上去必须万分小心,否则随时可能失足滑入下方无边的黑暗。
江望舒走在前面,步伐稳定,但每一步都透着力竭后的虚浮。左手腕的疤痕在阴冷潮湿的环境下隐隐作痛,提醒着她所剩无几的生命力。她的感官提升到极致,逆轨者的本能让她不仅用眼睛看,更用全身的细胞去感知周围时间的流速和空间的稳定性。这里的时空结构比上层更加混乱和脆弱,仿佛行走在一个巨大生物正在缓慢腐烂的血管壁上,脚下传来一种极其微弱的、持续不断的震动,像是遥远地方有沉重的心跳。
“这空气质量,堪比千年古墓突然通了新风系统,就是新风里带着棺材板的味道。”顾清晏跟在后面,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呼吸不畅的微喘,但依旧不忘用她特有的方式吐槽环境,试图驱散几乎要凝固起来的恐惧。她一只手扶着冰冷潮湿的岩壁,指尖传来的滑腻触感让她一阵恶心,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虚握,仿佛随时准备编织梦境应对突发状况。织梦师的精神触角在此地感到一种粘滞的阻力,仿佛黑暗本身具有意识,在排斥着她的探知。
向下,一直向下。时间感在这里彻底迷失,或许只过了几分钟,又或许已经过去几个小时。幽绿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拉长、扭曲,如同跟随她们一同下降的鬼魅。寂静中,只有她们自己的脚步声、压抑的呼吸声,以及偶尔从岩缝中滴落的水珠敲击在石头上的清脆声响,这声音在绝对的安静里被放大得惊心动魄。
“有风。”江望舒突然停下脚步,声音低沉而警觉。
顾清晏立刻屏住呼吸,仔细感受。果然,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更浓重腐朽气息的气流,从下方黑暗中缓缓吹拂上来,撩动了她们额前的发丝。有风,意味着前方可能有更大的空间,或者……通风口。但也可能意味着,空气流动会带来别的东西。
继续下行,台阶开始变得平缓,最终消失,脚下变成了相对平整、但依旧粗糙潮湿的石质地面。前方黑暗依旧,但空间的开阔感扑面而来。幽绿的壁灯到此为止,前方陷入纯粹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江望舒从口袋中取出一样东西——那是在上层某个角落顺手捡到的一小段不知是何种材质的、略带韧性的细棒。她将其在岩壁上用力摩擦了几下,细棒顶端竟冒出了一小簇微弱但稳定的、散发着冷白色光芒的火花。这是她利用对物质微观结构的短暂时间干预制造的简易光源,持续时间不会太长,但足以应急。
冷白的光线撕开黑暗,照亮了前方一小片区域。
她们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的边缘。眼前是一个广阔得惊人的天然岩洞,洞顶高悬,没入黑暗,看不清具体高度。脚下是凹凸不平的岩石地面,远处隐约可见一些巨大而模糊的阴影,像是废弃的机械基座或是某种建筑的残骸。空气中那股铁锈和腐烂的气味更加浓烈,还混合着一股微弱的、类似臭氧的刺鼻味道。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洞穴的中央区域,地面上镌刻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结构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圆形符文阵列,阵列的线条深陷石中,内部填充着早已干涸发黑的物质,但依旧能感受到一种残留的、令人不安的能量波动。
这里,就是图纸上指向的、位于地下的区域。即使不是第七实验室的确切位置,也必然是其关键组成部分。
“规模真不小,”顾清晏环视四周,声音带着震撼,“这地方开个地下摇滚音乐会都绰绰有余,就是观众可能有点……非主流。”
江望舒没有理会她的调侃,目光锐利地扫过整个洞穴,最终定格在洞穴深处,符文阵列后方的一个方向。在那里,冷白光线的边缘,隐约映出了一扇门的轮廓——一扇厚重的、看起来是金属质地的门,镶嵌在岩壁之中。
“目标可能在那里。”她举着光源,小心地迈步向前。地面并不平坦,散落着碎石和一些看不清原本模样的金属零件,行走需要格外谨慎。
越是靠近洞穴中央的符文阵列,那股残留的能量波动就越发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排斥生命的恶意。当她们踏过阵列的边缘时,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下,温度骤降。江望舒手中的冷白光猛地闪烁了几下,变得不稳定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可辨的声响,从洞穴深处那扇门的方向传来。
不是摩擦声,也不是低语。
那是一种……缓慢的、带着粘稠水声的……拖拽声。
仿佛有什么沉重而湿漉漉的东西,正一下、一下地,在地上艰难地移动。
声音在空旷的洞穴中产生微弱的回音,更添几分诡异。
两人瞬间停下脚步,全身肌肉绷紧,屏息凝神。
拖拽声停顿了片刻,接着,又响了起来。这一次,似乎……更近了一些。
江望舒熄灭了她手中那即将耗尽的光源,将两人重新隐入黑暗。在绝对黑暗和寂静的掩护下,那拖拽声变得愈发清晰,也愈发令人毛骨悚然。
有什么东西,就在那扇门后面。
或者,已经出来了,正在黑暗中,向着她们的方向而来。
【状态:抵达地下巨大洞穴,发现符文阵列与金属门,遭遇未知拖拽声。】
【环境特性:极度黑暗、残留能量场、未知威胁逼近。】
【目标:应对逼近的威胁,探查金属门后的秘密。】
【危机升级:黑暗中听觉成为主要感知,未知实体具有潜在攻击性。】
【悬念:拖拽声的来源?金属门后是第七实验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