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可以进入模拟太空的实战训练了！”宋功辰有些得意的对自己的队友，也是亲密无间的杨佳奇说道，
“早就听说这个实战训练的真实程度如同身临其境！”杨佳奇也掩盖不住兴奋，旁边的倩倩似乎在给自己和队友打气，挥了挥握紧的拳头，那是在加油打气。
三人按照指令进入了模拟太空舱，开始了他们的虚拟太空任务，这次训练的目的是团队的协作和处理应对突发事件。
警报声发出金属摩擦玻璃的声音，猛地打破了模拟舱的寂静。宋功辰的手指在触控屏上僵住，冷汗顺着额角滑进太空服头盔的密封垫里，带来一阵冰凉的刺痛
“上来就这么棘手？燃料管压力异常！” 倩倩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出来，带着电流的滋滋声，“左舷推进器温度超过临界值 ——”
模拟舱突然剧烈震颤，宋功辰感觉五脏六腑都在胸腔里翻江倒海。他死死盯着面前跳动的红色数据，那些原本在课本上温顺排列的数字，此刻正像挣脱牢笼的野兽般疯狂窜动。
作为系统学院大二的尖子生，这是他们第一次进入国家级失重模拟舱，参与为期七十二小时的联合任务演练。
“稳住！” 队长杨佳奇的声音沉稳得像舱壁的合金，“宋功辰检查液氧循环，倩倩重启推进器安全锁，我去手动关闭燃料阀门。”
失重环境让动作变得迟缓而诡异。宋功辰飘在半空，看着杨佳奇像游鱼般滑向舱尾，白色舱壁上投射的地球影像在震颤中扭曲变形，南美洲的轮廓裂成了狰狞的锯齿。三天前导师的话突然钻进脑海：
“模拟舱能复刻百分之九十九的太空环境。但是恐惧的重量是无法评估的。”
之前宋功辰当时还嗤之以鼻。直到此刻，看着倩倩因为慌乱踢翻了工具包，扳手螺丝刀在舱内四处乱撞，金属撞击声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宋功辰才明白那话的深意。
“循环系统正常……” 他报出数据时，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但气压还在降，每分钟 0.3 千帕。”
“该死！” 倩倩咒骂着，“安全锁卡死了，系统提示需要物理强制解锁。”
杨佳奇已经爬到了燃料舱门口，他的头盔摄像头传来模糊的画面，布满冷凝水的观察窗后，淡蓝色的燃料正顺着一道细微的裂缝渗出，在失重环境下凝结成一串晶莹的珠子。那景象美得惊心动魄，却让宋功辰脊背发凉。
“备用工具箱里有切割器。” 杨佳奇的声音带着喘息，“倩倩，到我这儿来。”
宋功辰独自守在主控台，看着舱内气压数值跌破警戒线。模拟舱外的观察室里，导师们的面孔隔着强化玻璃若隐若现，像水底的倒影。
他突然想起上周参观真实飞船残骸时，看到燃料管裂缝处那些焦黑的痕迹，当时讲解员说那是氧气与燃料混合后的爆燃痕迹。
“嗤 ......嗤！”
通讯器里传来奇怪的声响，紧接着是杨佳奇急促的呼喊：“快切断总电源！倩倩你干什么 ？快！”
强光猛地从舱尾炸开，宋功辰下意识地闭上眼。等他再次睁开时，主控台的屏幕全部变成了刺眼的白色，通讯器里只剩下持续的沙沙声。模拟舱的震颤停止了，死一般的寂静开始蔓延，只有应急灯在舱壁上投下惨淡的红光。
他奋力向舱尾飘去，太空服的关节处发出干涩的摩擦声。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呼吸瞬间停滞， 燃料舱的舱门已经变形，杨佳奇半个身子卡在扭曲的金属架之间，头盔的面罩裂成了蛛网。倩倩蜷缩在旁边，白色的舱壁上溅着点点刺目的红。
“杨佳奇？” 宋功辰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破碎的气音。
没有回应。应急灯每隔三秒闪烁一次，将他们的影子在舱壁上拉得忽长忽短。宋功辰注意到杨佳奇的右手还保持着握姿，指缝里嵌着半片断裂的燃料阀门扳手。
刺耳的减压声突然响起，模拟舱顶部的紧急出口被从外部打开。穿着白色防护服的救援人员鱼贯而入，带着消毒水和金属的气味。宋功辰被人拉出模拟舱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面，久违的重力突然压上来，让他几乎无法站立。
观察室的单向玻璃外，导师们的表情凝重如铅。倩倩被担架抬出去时，宋功辰看见他太空服的肘部有块明显的凹陷，那是撞击金属架的痕迹。
“操作失误。” 安全主管的声音冷得像冰，“备用燃料阀手动解锁时，倩倩误触了紧急喷射按钮，高压燃料直接引爆了泄漏的氧气管。”
宋功辰坐在医疗室的长椅上，看着护士抽走针管里的血样。透明的玻璃窗外，夕阳正把云层染成燃烧的橘红色，像极了模拟舱里炸开的光。
“他不是故意的。” 倩倩裹着绷带的手抓住宋功辰的手腕，“我只是想快点…… 杨佳奇说如果三分钟内关不上阀门，整个模拟舱都会 ......”
“你别说了！别再说了！” 宋功辰猛地抽回手，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冷汗，
“杨佳奇的防护服破了三个洞，减压速度是正常值的七倍。”
他起身时撞到了金属输液架，叮叮当当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走廊尽头的公告栏前围了不少人，宋功辰看见杨佳奇的照片被印在优秀学员展示栏的最上方，照片里的少年穿着蓝色训练服，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要明亮。
三天后，调查组公布了完整报告。倩倩在强制解锁时误判了扳手角度，导致燃料阀彻底卡死，而杨佳奇为了争取时间，违规进行操作。
模拟系统忠实还原了真空环境下的爆炸威力，虽然没有真的发生爆燃，但瞬间减压造成的物理冲击足以致命，幸运的是当时的杨佳奇受到重伤后，抢救及时，虽然身受重伤，生命得以保住。
宋功辰站在模拟舱的检修通道里，看着工程师们切割变形的舱壁。断裂的燃料管像根扭曲的银色肋骨，上面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他伸手触摸那些凹凸不平的灼痕，突然想起杨佳奇教他系太空服鞋带的那天，他说：
“在太空中，任何一个毫米的误差都可能要命。”
“他们要销毁整个模拟舱。” 倩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安全评级降到 d 级了，修复成本比新建还高。”
宋功辰没有回头。夕阳透过检修通道的舷窗斜射进来，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光斑，灰尘在光柱里缓缓浮动，像失重环境下的微粒。
“知道吗？” 他轻声说，“我看见杨佳奇的日志了，在他的加密文件夹里。”倩倩的呼吸猛地顿住。
“他早就发现燃料管有老化痕迹，向上提交了三次检修申请。” 宋功辰的指尖抚过舱壁上一道细微的裂痕，那是上次演练时留下的旧伤，
“但上面说，只是模拟训练，没必要浪费资源。”
金属摩擦的尖锐声响从头顶传来，工程师们正在拆卸推进器残骸。宋功辰看着那片被夕阳镀上金边的裂痕，突然明白有些东西比爆炸更伤人，比如在程序正义掩盖下的疏忽，比如被数据和规则忽略的生命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