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盯着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喉咙发紧。密室里的灯是冷白色的，照得对方的脸没有一丝血色。那人站在门口，军装笔挺，袖口扣得严实，连领带都一丝不苟。
“你不是我哥。”萧砚开口，声音很稳，“我哥死在战场上，尸首都找不回来。”
男人笑了笑，往前走了一步，“他们也是这么告诉你的？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重生后，所有事都记得那么清楚？为什么你对谢云启的恨意来得那么早？”
萧砚没答。他手指慢慢移向腰间的短刀。
“别紧张。”男人抬起手，摘下左耳上的耳机，“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帮你完成最后一步的。”
“哪一步？”
“打开灰衣令。”
萧砚瞳孔一缩。这个词他只在陈伯临死前的密信里见过——**灰衣令，启动则天下变**。
“你知道那是什么？”男人问。
“你说呢？”
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属牌，递过来。巴掌大，表面刻着复杂的纹路，中间有个凹槽，形状像一把钥匙。
“这是令的一部分。”他说，“另一半在你身上。”
萧砚冷笑，“我身上什么都没有。”
“不。”男人摇头，“在你脑子里。你每次做决定前，都会先抿一口茶，对吧？这个习惯，是你哥哥留下的指令触发方式。”
萧砚心头一震。他确实……一直这样。
“五年前，‘影’计划失败，你哥哥被带回实验室解剖。但他们发现他的大脑还在活动，意识沉睡但未消散。于是他们提取了核心记忆，植入一个新生体——就是你。”
“所以我是……复制人？”
“不完全是。”男人说，“你是继承者。你有他的基因，他的记忆碎片，还有他没能完成的任务。灰衣令一旦激活，全国三十六个地下指挥所会同时响应，调动十万隐军。而这支力量，原本属于你哥哥。”
萧砚握紧了那块金属牌。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
“那你现在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你知道真相。”男人说，“谢云启只是棋子，真正操控一切的是军方高层。他们想用灰衣令清洗政敌，建立新秩序。而你，是唯一能阻止或启动它的人。”
萧砚盯着他，“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男人没说话，转身走向墙边的操作台。他输入一串密码，墙上投影出一段视频。
画面里是一个手术室。一群人围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穿着军装，面容和萧砚一模一样。
医生拿起电击器，按在他太阳穴上。那人猛地抽搐，嘴里发出嘶吼：“密码……七六八三……灰衣令……不能……”
话没说完，屏幕黑了。
“这是你哥哥最后一次清醒。”男人关掉投影，“他试图毁掉系统，失败了。他们把你造出来，就是为了等你觉醒这一刻。”
萧砚呼吸变重。他想起那个死去的实验体，临终前说的也是七六八三。
“钥匙呢？”他问。
“你已经拿到了。”男人指了指他的胸口，“花盆底下的那把，是用来开启物理锁的。真正的钥匙，是你脑中的记忆序列。只要你集中精神回想某个特定场景——比如你第一次见简凝的地方，再配合这块金属牌，就能激活令核。”
萧砚沉默片刻，“如果我不干呢？”
“那就等着被灭口。”男人冷笑，“外面那些黑衣人不是谢家残部，是军情处的清道夫。他们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萧晚呢？她是不是也……”
“她是意外。”男人打断，“她不该来。但她听到了不该听的事，所以他们也会处理她。”
萧砚眼神骤冷。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男人说，“一是跟我走，躲进安全屋，等风头过去；二是赌一把，去启动灰衣令，掌握主动权。”
萧砚低头看着手中的金属牌。边缘有些磨损，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
“你叫什么名字？”他忽然问。
“林九。”男人说，“你哥哥的副官。”
萧砚抬头，“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
“因为我一直在等你杀掉谢云启。”林九说，“只有当他死的那一刻，系统才会判定‘替身清除’，允许继承者接触真相。早一秒，你会被反向锁定；晚一秒，他们会销毁一切。”
萧砚明白了。这是一场精密的程序控制，连死亡时间都被算好了。
“简凝知道这些吗？”
“她只知道一部分。”林九说，“她接近你，确实是为复仇。但她不知道，她父亲当年也是‘影’计划的参与者之一。沈家的秘密，比你想的更深。”
萧砚闭了下眼。他想起简凝说过的话——“如果你死了，我的仇怎么办？”
原来她也在被人利用。
“我要见她。”他说。
“不行。”林九拒绝，“通讯已经被监听，你一联系她，定位就会暴露。”
“那我就自己去找。”
“你出不去。”林九抬手示意，“这栋楼已经被包围。电梯停运，楼梯封锁，连通风管道都有红外监控。”
萧砚看向密室角落。那里有一扇小窗，不到半米宽，外面是铁栅栏。
“也许还有一条路。”他说。
林九皱眉，“你想干什么？”
萧砚没回答。他走到控制台前，重新输入七六八三。屏幕亮起，跳出一个新的界面：**远程终端连接中……**
几秒后，一行字浮现：【信号已接驳至沈宅书房】
萧砚愣住。那是简凝常待的地方。
他按下回车键。屏幕上弹出对话框。
【你在吗？】
等待了几秒，光标开始跳动。
【你疯了吗？刚才那通电话被截了！他们已经在搜查沈宅！】
萧砚快速打字：【我知道灰衣令的事。你父亲参与过“影”计划】
回复停顿了很久。
【……你从哪知道的？】
【你要是还想报仇，就去书房第三排书架最底层，找一本《北洋纪事》。书里夹着一份名单，上面有所有参与者的代号。】
【然后呢？】
【烧了它。】萧砚敲下最后一行字，【否则你会死。】
他刚要退出，屏幕突然闪红。
【警告：外部入侵检测】
紧接着，整个密室灯光熄灭，应急灯亮起，红光闪烁。
林九脸色变了，“他们找到这里了！”
萧砚迅速拔下金属牌，塞进衣领。他冲向那扇小窗，用力推开。
冷风灌进来。楼下是条窄巷，堆着杂物箱。
“你能跳下去吗？”林九问。
“你呢？”
“我断后。”林九抓起桌上的枪，“还能拖几分钟。”
萧砚翻上窗台，回头看了他一眼，“如果我启动灰衣令，能保住她吗？”
“不能保证。”林九说，“但至少，你能让她活到明天。”
萧砚没再说话，纵身跃下。
箱子承受了部分冲击，但他落地时还是扭了脚踝。疼得眼前发黑，咬牙撑着站起来。
巷子另一头传来脚步声，整齐划一，皮靴踩地的声音越来越近。
他贴着墙走，右手摸到怀里的对讲机。频道三还开着。
他按下通话键，“简凝，听得到吗？”
没人回应。
他又试了一次。
“啪。”
一声轻响。像是书页被翻开。
接着，一个极轻的声音传来：“……书找到了。”
萧砚靠在墙上，喘了口气。
“接下来怎么做？”她问。
“按我说的做。”他说，“把名单撕了，一页一页烧掉。不要留灰烬。然后你立刻离开沈宅，去城西的旧教堂。我会在那里等你。”
“如果我不去呢？”
“那你就会变成下一个被清除的人。”
她沉默了几秒，“萧砚，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他说，“重要的是，我现在能护着你。”
远处传来枪声。第一声，第二声，夹杂着喊叫。
林九撑不了太久。
萧砚挂断对讲机，扶着墙往巷口挪。每走一步，脚踝都像被刀割。
他拐出巷子，看到一辆黄包车停在路边。车夫戴着帽子，低着头。
萧砚走过去，“去城西。”
车夫没动。
他正要再说一遍，车夫缓缓抬头。
是裴渊。
“上车。”他说，“我知道你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