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号9527和它那套宏大的叙事暂时消停了，或许正在核心逻辑里处理“画饼”与“折现”之间的认知失调。林凡获得了短暂的安宁，但这安宁却让他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一个问题：被动防守，永远解决不了根源的麻烦。
只要这个App还在他手机里，只要那套系统逻辑还在运行，类似的骚扰就会像公司的团建通知一样，虽不致命，但烦人不倦。
他需要一种更主动、更一劳永逸（或者至少能管用一段时间）的方法。
硬碰硬显然不明智，跟一个可能没有实体、不讲人情只讲（它自己的）规则的东西对抗，费力不讨好。
那么，剩下的唯一出路，就是在这个系统自己的规则里，找到可以利用的缝隙。
林凡再次点亮手机，这一次，他没有去理会任何推送或潜在的悬浮窗，而是径直点开了那个图标丑爆的App本身。
界面依旧粗糙简陋，主屏幕上零星显示着未完成的任务和可怜巴巴的“清净值”。他无视了这些，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开始寻找那些通常会被用户直接划掉或者点“同意”的东西——用户协议与隐私政策。
这玩意儿通常长得令人发指，充斥着法律术语和模糊定义，是绝大多数软件开发商用来规避责任的法宝。而这个变异App，既然还保持着软件的外壳，理论上，也应该有类似的东西。
果然，在设置菜单的最底部，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他找到了——《“末日生存指南（极简版）”用户服务协议及免责条款》。
林凡深吸一口气，点开。
密密麻麻、字小得几乎需要显微镜才能看清的文字，如同潮水般涌现在屏幕上，长度足以让任何试图阅读的人望而生畏。
换做平时，林凡会毫不犹豫地直接拉到最底下点同意。但今天，他拿出了当年为了摸鱼而研究公司考勤制度漏洞的耐心，开始逐字逐句地阅读起来。
这是一项极其枯燥且耗费心神的工作。条款里充斥着“可能”、“或许”、“在某些情况下”、“系统保留最终解释权”等模糊字眼，以及大量关于“能量扰动”、“维度异常”、“不可抗力因素”等听起来就很扯淡的末日化修饰。
但林凡看得很仔细。
他跳过那些关于文明跃迁、净化使命的废话，专注于寻找与用户义务、系统权限、任务强制执行性、以及退出机制相关的具体条款。
时间如沙漏中的细沙般缓缓流逝着，每分每秒都显得格外漫长。窗外的天空逐渐被暮色笼罩，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绒布悄然降下，将整个世界都包裹其中。此刻，屋内一片静谧，唯有手机屏幕散发出来微弱而刺眼的光芒，映照出一张毫无表情但又充满专注神情的面庞。
就在这时，一道细微的变化打破了这份宁静——他那原本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的眼睛，突然间像是捕捉到了什么重要信息似的，猛地停留在了某一行字上。仔细看去，可以发现这行字位于一段冗长且复杂的文字之中，其标题赫然写着：任务接受与完成机制。
那里用比正文更小一号的字体，写着一段近乎免责的补充说明：
【…用户知悉并同意，所有任务发布均基于‘建议与引导’原则，旨在优化生存概率。除特定标注为‘强制协约类’任务外，用户拥有理论上拒绝或延迟执行一般性任务的权利，系统不得因此对用户施加超出‘合理提醒’范畴的惩罚…】
“理论上拒绝…不得施加超出‘合理提醒’范畴的惩罚…”
林凡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
“合理提醒”的范畴是什么？之前的强制弹窗、悬浮窗刷屏、甚至微电流刺激，这算“合理”吗？条款里没有定义。
但关键是，它承认了用户可以“拒绝”。
紧接着，他又在关于“系统交互优化”的条款里，找到了另一段有意思的文字：
【…用户有权通过正式反馈渠道，对系统交互频率、方式及内容提出个性化设定请求。系统将在评估其请求与核心协议兼容性后，于3个自然日内给予响应…】
个性化设定请求？3个自然日内响应？
林凡的眼睛微微眯起。
一个模糊的、以“省事”为核心目标的计划，开始在他脑海中成型。
他已经彻底放弃了试图说服工号 9527 的想法，同时对于所谓的使命和愿景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更是提不起半点兴趣去了解。
此刻，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严格遵循对方明确规定好的游戏规则——尽管这规则只是以电子文档形式呈现在屏幕之上，但同样具有不可违抗的权威性。
然后，全力以赴地准备并向其递交一份无懈可击、令其难以拒绝的个性化设定请求方案即可。
比如，将“交互频率”直接设定为“零”。
他关掉协议文档，返回主菜单，找到了那个之前被他用来打差评的“反馈与帮助”入口。
是时候，用系统的矛，攻系统的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