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一看，见是沈飞燕身边的王嬷嬷，连忙应声道：“在的，在的。”
王嬷嬷扯了扯嘴角，示意身后的小丫环把两匹布料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我家小姐先前也是气得狠了，才不小心碰着了大太太和四姑娘。
夫人心里过意不去，刚才特地从嫁妆里选了两匹料子出来，让老奴送过来给大太太和四姑娘赔罪。
夫人说了，大家都是一家人，牙齿还有嗑着嘴唇的时候，让大太太和四姑娘别往心里去……”
王嬷嬷的话也只是稍微宛转了点，所以赵氏立马就懂了，这两匹料子，是堵她和四丫的嘴，别把挨了周玉晗两个巴掌的事说出去。
瞧着那料子亮滑滑的，上面织的花儿又好看，赵氏连忙笑道：
“让三弟妹费心了，我和四丫都是常年做活儿，皮粗肉糙的，磕着碰着点是常事。
放心放心，都是一家人，我们没往心里去……”
要挨一巴掌换一匹这么漂亮的料子，那她多挨两巴掌也乐意啊。
王嬷嬷压下眼里的鄙夷，敷衍了两句就扭身回去跟沈飞燕禀报：
“……看到那两匹料子，脸就笑开了花，说都是一家人，没往心里去。”
一旁的周玉晗哼了一声：“谁跟她们是一家人！一群乡下的泥腿子，走近身上都是一股子泥腥味儿！”
沈飞燕挥了挥手，让王嬷嬷带着下人们都出去，这才低声教导女儿：
“在娘这里说说可以，可不许在外面说。她们毕竟是你父亲的亲人，且——”
沈飞燕顿了顿，才继续道，“且这那两匹料子也放了几年了，花样早就不时兴了，拿出来也只能赏下人。
现在给她们送去，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晗儿，娘正跟你外祖母商量，得给你相看起来了，以后你也得收着点性子了，可不能让一些闲言碎语传出去。”
“她们敢！反正她们成日里也是窝在庄子里的……”
周玉晗嘴硬了一句，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了。
明年她就要及笄了，这时候确实不宜在外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
沈飞燕打发了女儿回房休息，起身去找周衍：“夫君，赵氏她们这回突然过来是为了何事？”
周衍简单把事情说了。
沈飞燕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戾气：“你大哥二哥两个还看不住那一个人？真是废物！
我早说过，那种人就不该留！”
周衍叹了口气：“怎么说也是族长的亲儿子，也是怕族长不好想……
你放心，不会再有下回了。”
周衍眼中隐隐闪过厉色。
他已经忍了这三次，再有下次……想来周德善也没那脸再跟他开口！
第二天一大早，王嬷嬷就催促着赵氏和周四丫坐上马车回去。
周府的马车刚出城，后面一辆马车就得得地赶上来：“让开！赶紧让一边儿去！”
瞧见那辆马车上挂的承恩侯府的标识，周府的马车夫赶紧把马车停靠到路边。
承恩侯府的马车疾驰而过，留下一路飞扬的尘土。
赵氏连忙拿手帕捂住口鼻，放下马车帘子，呸呸狠吐了几口唾沫：“什么人呐，急着赶去投胎啊！”
陈雪娥不是急着赶去投胎，她是急着送别人去死。
在庄子上，叶蓁远远看到庄户指认的周家太老爷，错愕至极：“那不是我前爷爷！他是周氏一族的前族长！”
除了“前爷爷”，还冒出个“前族长”？
陈雪娥听完叶蓁说的周德善为什么会成为“前族长”的故事，脸上的笑意怎么藏都藏不住。
叶蓁摇头叹息：“……当时他们走得很狼狈，包括前族长家里，身上都没有多少银子。
我还挺担心我前爷爷前奶奶那身体，怎么受得住长途颠簸来京都呢，总不能一路讨饭过来吧，没想到……
也不知道我那前爷爷和前奶奶半路死在了哪儿，该不会是破席一卷，就死哪埋哪儿了吧？
啧啧啧，我可怜的前爷奶啊，走都走了，还被埋骨他乡，还有人顶替了他们的身份，让他们连香火都享不到。
也不知道我那前爹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认了别人来当他爹娘呢？”
陈雪娥兴奋得浑身发抖。
怎么想的？
贪恋权势，在这节骨眼上不想丁忧呗！
坐回马车，陈雪娥两眼发光地握住叶蓁的手，言辞恳切万分：“叶姑娘，我是真没想到，世上居然会有如此恶毒的父亲！
你娘十月怀胎才生下你，又一手拉扯着你长大，结果却落得个被休弃的结果，你想不想为你娘和你自己好好出一口气？
你那个不配当爹的前爹不是喜欢权势吗，你就把他的权势夺走……”
叶蓁把犹豫、摇摆、恨意和心动几种情绪走马灯一样在脸上摆了一遍，就差画个图表出来了。
然后才咬着唇开口：“可是，按大虞律，子告父，是要——”
陈雪娥一口就打了包票：“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绝对不会让你受半点苦！”
叶蓁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好。”
陈雪娥微笑，眼里全是藏不住的志得意满。
叶蓁也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意；这京都她来都来了，又这么巧碰上，那就连本带利都一起收回来吧。
陈雪娥把叶蓁又带回了承恩侯府，每天锦衣玉食，就是不让她出侯府，生怕她这个重要证人会走丢了，或者被周衍那边发现。
叶蓁自然相当配合。
她知道，承恩侯已经派人去了石州南县，寻找更多的证人和证据进京。
这点儿时间，叶蓁还是等得起的。
主要是，京都的有钱有势的人家多，她每天半夜出去逛一逛人家的库房，掏点卧龙城需要的东西，别提有多开心了。
让她意外惊喜的是，那位沈阁老的温室花房里，竟然种着几盆棉花！
据说是番邦进贡来的，因为结的果子白如云朵，软如丝绵，所以被人私自截留下来，转献到沈阁老府，预备结果时摆出来供贵人们赏玩。
简直是暴殄天物。
叶蓁毫不犹豫地将棉花收进空间，眼看棉桃就要成熟了，可以取籽了。
有了棉花，百姓们就有了保暖的衣物、棉被，每年冬天能多活很多人呢。
不过，她也不白拿这位权势中天的沈阁老的东西，在沈府的密室里放了点东西当作交换。
她得了惊喜，当然也得给沈阁老回报一点惊喜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