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阳关的血还没干透，就被一层新的尘埃盖住了。
虾仁拄着破甲矛站在西瓮城，矛尖的血痂混着胡王的脑浆，在晨光里结成暗褐色的硬块。昨夜胡王亲率密道突袭的两千精锐，最终只逃回三十余骑，他的金盔被赵虎劈成了两半，此刻正挂在箭楼的旗杆上，风吹过时发出呜呜的哀鸣，像在哭丧。
【当前杀伐点：4760】
灰色光幕在眼前闪烁，新解锁的“破阵枪意”需要5000点，只差临门一脚。虾仁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正要兑换，却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不是胡人的铁蹄，是中原战马特有的清脆踏地声，而且不止一匹。
“伍长，你看！”小石头举着望远镜，手突然一抖，镜筒差点掉下去，“是……是紫袍官！还有玄甲军，旗号是……是女帝亲军！”
虾仁心头一沉。女帝亲军怎么会来？岳鹏举的援军刚走三日，按说云州的消息还没传到京城。他抬头望去，只见关前的官道上，一队紫袍官簇拥着个身披银甲的女子，正缓缓而来。紫袍官的马蹄踏过胡兵的尸骸，溅起的血泥弄脏了华贵的袍角，他们却毫不在意，仿佛脚下踩的不是尸骨，是路边的石子。
“赵虎，把胡王的金盔摘了。”虾仁低声道，破甲矛在手里转了个圈，矛尖指向城门，“老周，带弟兄们把甲胄擦亮，站成队列，别让人看了笑话。”
紫袍官的队伍在关前停下，为首的银甲女子勒住马缰。她生得极美，眉如刀削，眼似寒星，只是嘴角噙着的冷笑让人心头发紧。她没看城头上的弟兄们，目光直接落在虾仁身上，像在打量一件货物。
“哪个是虾仁？”女子的声音清冷，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女帝有旨，潼关之战有功，着即入京受赏。”
虾仁翻身下马，走到关前：“末将虾仁，参见大人。”他没跪，只是拱手行礼——这是战场搏命换来的底气，哪怕面对女帝亲军，也跪不下去。
一个紫袍官立刻呵斥：“大胆！见了镇国将军竟敢不跪？”
那女子抬手制止了紫袍官，目光扫过虾仁身上的血污甲胄，又瞥了眼城头上的狼藉：“你就是那个斩杀胡王、烧了粮仓的小兵？”
“是。”虾仁直视着她的眼睛，“不止末将，还有弟兄们，还有潼阳关的流民，都出了力。”
女子笑了，笑声里听不出喜怒：“哦？这么说，这潼关之战，是你和一群流民打赢的？”她突然话锋一转，声音冷了下来，“可本将军接到的奏报，说是云州节度使岳鹏举亲率大军，苦战三月，才斩了胡王，复了潼关。”
虾仁的拳头猛地攥紧，破甲矛的矛柄被捏得咯吱响。他明白了，有人要抢功劳！岳鹏举绝不是这种人，定是朝中的宵小之辈，借着岳鹏举的名义，把功劳揽了过去。
“大人！”赵虎忍不住吼道，铁壁盾往地上一顿，“岳将军根本没打胡王！是伍长带我们拼了命……”
“住口！”紫袍官厉声打断，“一个小小的伍长，也敢质疑朝廷奏报？来人，把这冲撞上官的莽夫拿下！”
“谁敢！”虾仁的破甲矛突然横在赵虎身前，矛尖离那紫袍官的咽喉只有寸许，“潼关的弟兄，是拿命守关的，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银甲女子的眼神终于变了，多了丝讶异，随即又化为冷笑：“有点意思。虾仁，你可知抗旨是什么罪？”
“末将不知。”虾仁的声音很沉，“末将只知，弟兄们的血不能白流。老王死在北门，二牛被胡兵的箭射穿了喉咙，还有二十一个弟兄，尸骨还没埋……他们的功劳，不能被别人抢了去！”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城头上的弟兄们齐声呐喊：“不能抢功！”“我们有功！”声音震得紫袍官的战马不安地刨蹄。
银甲女子的脸色终于变了，她盯着虾仁看了半晌，突然道：“你要什么？”
“我要弟兄们的功劳被记上军功簿。”虾仁一字一句道，“我要潼阳关的流民能分到土地，不再挨饿。我要……”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灰色光幕，“我要留下，守住潼关。”
紫袍官又要发作，被女子拦住。她翻身下马，走到虾仁面前，银甲上的冷光映着她的脸：“本将军秦瑶，奉女帝旨意接管潼关。你的要求，本将军可以考虑，但你得先证明，这潼关之战，确实是你打的。”
虾仁转身指向城头：“那里有胡王的狼牙棒，有骨都侯的金盔，还有弟兄们身上的伤，都是证据。”
秦瑶没看那些，反而盯着虾仁的破甲矛：“听说你用这矛杀了胡王？”
“是。”
“那好。”秦瑶拔出腰间的佩剑，剑身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你若能接我三招，我就信你。”
虾仁握紧破甲矛：“请将军赐教。”
秦瑶的剑很快，快得像闪电。第一招直刺虾仁心口，剑风带着股寒意，逼得人喘不过气。虾仁不退反进，破甲矛斜挑，矛尖贴着剑身滑过，险之又险地避开剑锋，同时矛杆横扫，逼得秦瑶不得不回剑格挡。
“叮”的一声脆响，两人各退三步。秦瑶的眼神多了丝凝重，虾仁的虎口则隐隐发麻——这女人的力气竟不比胡王小。
【检测到高手对决，“破阵枪意”领悟进度+10%】
第二招，秦瑶的剑化作漫天剑影，像张网似的罩向虾仁。虾仁突然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无数次战场厮杀的画面，老王的菜刀，二牛的箭，赵虎的盾……这些画面凝聚成一股无形的力量，顺着手臂涌入破甲矛。
“破！”
虾仁猛地睁眼，破甲矛直刺而出，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一往无前的气势。枪尖刺破剑网，直指秦瑶面门。秦瑶显然没料到他会有此一招，仓促间后仰避开，银甲的肩甲被矛尖划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雪白的内衬。
【“破阵枪意”领悟进度+30%，当前40%】
秦瑶的脸色彻底变了，她握紧佩剑，身上的杀气陡然暴涨：“第三招，接好了！”
剑光如匹练，带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直劈虾仁头顶。这一剑已经用上了全力，显然是要分出生死。赵虎等人吓得惊呼，却被紫袍官拦住，动弹不得。
虾仁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杀伐点全部兑换成“破阵枪意”。【消耗杀伐点4760，剩余0点。“破阵枪意”领悟完成！】
一股无形的枪意从他身上爆发出来，破甲矛仿佛有了生命，发出嗡嗡的鸣响。他没有硬接，而是侧身避开剑锋，同时矛尖一旋，顺着剑身滑上，直指秦瑶的手腕。这一枪快得不可思议，角度刁钻至极，正是“破阵枪意”的精髓——以巧破力，以快制胜。
秦瑶只觉手腕一麻，佩剑差点脱手。她连忙收剑后退，看向虾仁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你……你这枪法是在哪学的？”
虾仁收矛而立，汗水顺着脸颊流下：“在战场上，在弟兄们的尸骨上学的。”
秦瑶沉默了半晌，突然道：“好。我信你。”她转向紫袍官，声音冷得像冰，“把那份假奏报的人查出来，按律处置。”又对虾仁道：“你的要求，我会上奏女帝。从今日起，潼关暂由你我共管，你为副帅，节制旧部。”
虾仁愣住了。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秦瑶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难得露出丝笑意：“别以为本将军是徇私。女帝要的是能守土卫国的将士，不是只会抢功劳的废物。你有本事，本将军就给你机会。”她拍了拍虾仁的肩膀，“好好干，别让本将军失望。”
紫袍官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却不敢反驳。城头上的弟兄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赵虎抱着铁壁盾，笑得像个孩子。
虾仁望着秦瑶的背影，又看了看城头上的狼藉，突然觉得，这潼关的天，好像要变了。灰色光幕虽然空了，但他心里的底气却比任何时候都足。
因为他知道，只要手里的破甲矛还在，只要弟兄们还在，就没有什么宿命枷锁是劈不开的。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是朝廷的明枪暗箭，他也会像守潼关一样，一步不退。
风掠过关隘，吹动了秦瑶的银甲，也吹动了虾仁的破甲矛。矛尖指向远方的天际，那里，一轮新日正在升起，照亮了潼关的残垣，也照亮了他脚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