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海沉玉:十年灯

杨诚十八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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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麦收的蝉鸣与船桨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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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村的夏天裹着麦香来的。村外的麦田全黄了,收割机的轰鸣声从清晨响到傍晚,蝉在民俗馆前的桃树枝上叫着,把空气都晒得暖烘烘的。小宇光着脚蹲在院子里,面前摊着一堆新割的麦秆 —— 是王大叔早上送的,说 “这麦秆韧,编船不折”,他手里攥着顾沉舟寄来的 “麦秆船编法图解”,正学着绕第一圈船身。

“小宇,别光脚,地上有麦芒。” 林晓端着一筐刚洗好的小番茄走过来,放在石桌上。石桌旁的晾架上,晒着一排排酱菜坛,坛口贴着新的标签 ——“苏家村老酱菜(顾沉舟整理配方)”,是张妈按顾沉舟的笔记做的新品,昨天刚送了两坛去市区超市,今天就接到了续订电话。

小宇赶紧穿上布鞋,举起刚编了一半的麦秆船:“林晓姐姐你看,我快编好啦!等编完,就跟顾叔叔寄来的船放在一起,凑够十只,就能‘开去海边’啦!” 他说的 “十只船” 是顾沉舟的提议,说 “十只船代表‘十全十美’,等凑够了,咱们就一起去海边放”,现在展示架上已经有七只,都是顾沉舟寄来的,小宇这只是第八只。

民俗馆的 “大海角” 前,围了几个来体验 “麦秆编船” 的孩子。小宇立刻当起了小老师,拿着图解一步一步教:“先把麦秆折成三角形,这是船底,然后绕三圈…… 顾叔叔说,绕的时候要拉紧,不然会散。” 有个小女孩编错了船桨,小宇耐心地帮她拆开重编,还说 “小远哥哥以前也爱编东西,他编的纸青蛙能跳好远”。

布偶就放在孩子们身边的小凳上,身上搭着条浅蓝的小布 —— 是林晓用苏清沅剩下的布料做的,像件小披风。小宇说 “这样小远哥哥就不怕晒了”,还在布偶手里塞了根新做的麦秆船桨,桨身上用红笔写着 “小远的船桨”。

“对了,顾沉舟叔叔又寄资料来啦。” 林晓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几页 “麦田老农具图解”,是顾沉舟根据监狱图书馆的旧书整理的,画了镰刀、麦耙的样子,旁边注着 “苏家村的镰刀柄是枣木的,比松木耐用”。她把图解贴在 “老物件区” 的玻璃柜旁,刚好在老犁头的下方,游客凑过来一看,都夸 “这资料真详细,连老物件的来历都写清楚了”。

民俗馆的 “反思区” 里,新增了一个玻璃盒 —— 里面装着顾沉舟的 “麦秆船教学笔记”,首页写着 “致苏家村的孩子:愿这些船,能载着你们的心愿去海边”。有位带着孙子来的老奶奶,指着笔记跟孙子说:“你看这位叔叔,知道错了就改,还帮大家做事,这才是好孩子。” 小宇听见了,立刻补充:“顾叔叔还在监狱里教别人编船呢,律师说,有好多叔叔都学会了,说以后出去也要编给孩子玩。”

与此同时,监狱的 “老手艺传承课” 教室里,顾沉舟正拿着麦秆教几个服刑人员编船。他手里的麦秆是律师从苏家村带来的,带着熟悉的麦香,编到船桨时,他特意放慢动作:“船桨要留三寸长,这样才像真的能划水,小宇说,小远喜欢长桨的船。”

坐在他旁边的老周,手里的麦秆船已经快编好了,笑着说:“你这手艺,出去能开个编船铺了。” 顾沉舟摇摇头,把编好的船放进纸箱 —— 这箱船是要寄给苏家村的,里面还有他写的 “船桨故事”,说 “每只船桨都有名字,这只叫‘清沅号’,那只叫‘小远号’”。

律师来送资料时,带来了小宇的照片 —— 照片里,小宇举着刚编好的麦秆船,站在麦田前笑,背景里的酱菜坛一排排的,特别显眼。“小宇说,这是他编的第一只船,要给你留着,等你回去一起放。” 律师还递来一张纸条,是小宇写的:“顾叔叔,麦收了,我帮张妈晒酱菜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的船快凑够十只啦!”

顾沉舟把照片贴在监舍的墙上,旁边已经贴了很多苏家村的照片 —— 桃花开的、海边放纸船的、民俗馆热闹的,每一张都用红笔标着日期。他拿起纸条,指尖反复拂过 “快凑够十只啦” 几个字,眼眶慢慢热了。他想起三个月前,监狱让他负责 “老手艺传承课”,说 “你整理的资料有用,能帮其他服刑人员学门手艺”,他当时就想,这是苏清沅、顾忠他们希望看到的 —— 不是活在愧疚里,而是用自己的能力,帮更多人找到 “好好活” 的路。

“我还整理了‘麦秆画教程’,” 顾沉舟从抽屉里拿出几页纸,递给律师,“小宇喜欢画画,这个教程能教他用麦秆做画,比纸画更结实,能放在‘大海角’展示。” 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还有,麻烦你告诉林晓,合作社的酱菜要是忙不过来,我可以再整理些‘酱菜包装设计图’,用苏家村的麦田做图案,应该会好看。”

律师接过教程,看着顾沉舟眼底的光 —— 不再是过去的阴郁,而是像苏家村的麦浪,温暖又有力量。他想起第一次见顾沉舟时,对方连提苏家村都抵触,现在却把苏家村的事当成自己的事,连 “酱菜包装” 都惦记着,心里忍不住感慨:有些改变,真的能让一个人彻底换个活法。

夕阳西下时,小宇和孩子们把编好的麦秆船都摆在展示架上,刚好十只。他把布偶抱起来,让布偶 “举着” 最后一只船,对着窗外的麦田喊:“小远哥哥,顾叔叔,我们的船凑够十只啦!等顾叔叔回来,我们就去海边放船!”

林晓站在旁边,看着孩子们的笑脸,看着晒得金黄的酱菜坛,看着展示架上整齐的麦秆船,突然觉得苏清沅好像就在身边 —— 在麦香里,在蝉鸣里,在孩子们的笑声里,在顾沉舟越来越踏实的行动里。

监狱的晚风里,顾沉舟坐在窗边,手里攥着小宇的纸条,看着墙上的照片。月光落在麦秆船的纸箱上,落在 “麦秆画教程” 的字里行间,落在他贴满苏家村照片的墙上。他知道,离刑满还有一年多,离 “十只船去海边” 的约定越来越近,但他不再急着盼日子 —— 因为他明白,“守望” 不是等一个结果,而是在等待的过程里,把每一件小事做好,把每一个约定守好,让苏家村的温暖,让苏清沅的心愿,慢慢在时光里开花结果。

夜色渐深,民俗馆的灯还亮着,“大海角” 的十只麦秆船在月光下泛着浅黄的光;监狱的灯也亮着,顾沉舟正借着光,在 “麦秆画教程” 上部画小远喜欢的海浪。两处的灯光遥遥相望,像在守护着同一个夏天,同一个约定,同一个关于麦秆、船桨和大海的,温柔又坚定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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