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道赤色惊鸿彻底消失在天际，连一丝气息都感知不到，江沐川紧绷到极致的心弦才终于松弛下来。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如同风箱般起伏，浑身上下早已被冷汗浸透，瘫软在地，连动弹一下手指都觉得费力。
活下来了……真的活下来了！
面对一位盛怒之下、刚刚突破结丹中期的强者，他几乎是在鬼门关前跳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舞蹈。
此刻回想起来，每一个瞬间都充满了无法预测的变数和致命的危机。
“能捡回这条命，当真是侥幸……”江沐川喃喃自语，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又庆幸的复杂笑容。
他摸了摸依旧火辣辣刺痛的双颊，那清晰的掌印反而让他感到一丝安心——至少，对方用这种方式宣泄了大部分怒火，没有当场将他格杀。
稍稍平复了激荡的心绪，江沐川挣扎着坐起身。
目光扫过身旁那堆积如山的灵石、材料，这些都是青羊真人的遗藏，价值无可估量。
别看他已经积累了无数的财富，可是和一位结丹期真人相比，依旧远远不如。
但江沐川此刻却没有多少欣喜，反而感到一阵棘手。
“这些东西太过扎眼，必须尽快处理。”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开始迅速清点并收取这些物品。
首先是灵石，中品灵石足足有八百多块，下品灵石更是有数万之巨！这是一笔足以让结丹真人都为之动容的财富。
接着是各种矿石、灵草，许多他都叫不出名字，但散发出的灵气波动无不表明其品阶极高，至少也是三阶（对应结丹期）的灵材。
那些玉瓶之中，装的都是三品丹药，疗伤、增进修为、恢复真元的皆有。
玉简则有五枚，暂时来不及查看。
江沐川将所有这些物品，分门别类，小心翼翼地全部收回枯井空间。
做完这一切，他才真正有时间检视自身的变化和盘点家底。
混沌本源灵气总数：道。
十丈长宽高的枯井空间。
标记位12个，已标记10个。
下品灵石块。
中品灵石857枚。
青阳真人身份牌一枚。
修为筑基期三层圆满！（筑基期初期圆满之境！）
大体上就是这些，至于说那些三阶丹药、三阶灵材、三阶功法秘术之类，暂时被江沐川给放置起来，它们的价格不好界定。
清点完身家，江沐川并未感到多少喜悦，反而眉头紧锁，将注意力转向了脑海中那多出来的、庞杂无比的记忆信息流。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神识，接触那些碎片。
刹那间，无数画面、声音、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来——
他看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在庭院中嬉戏，那是童年的红莲；感受到了初次引气入体时的雀跃；体会到了家族被青羊真人屠戮时的无尽悲恸与仇恨；经历了在天尸门中挣扎求生、刻苦修炼的艰辛；领悟《天符心经》奥妙时的豁然开朗；直至今日与青羊真人死战、身中蛊毒、以及那之后……诸多难以启齿的画面和感受……
这几乎是红莲真人从小到大的完整人生轨迹和修炼感悟！
其信息量之庞大，远超江沐川的想象。
“这……”江沐川先是震惊，随即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种记忆的共享，显然是双向的！
他获得了红莲真人的记忆，那么……红莲真人呢？
她是否也获得了他的记忆？
一想到这个可能，江沐川瞬间如坠冰窟，冷汗再次涔涔而下。
他身上最大的秘密，就是那神秘的枯井空间！
除此之外，无暇筑基、双法同修、符宝来源、斩杀同门……任何一件泄露出去，都足以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尤其是枯井空间，一旦被高阶修士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她到底知道了多少？”江沐川心乱如麻，刚刚劫后余生的庆幸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和不安。
这简直是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就会落下。
与此同时，远在数百里外的高空之中。
红莲真人脚踏红绫，面沉如水，正向着天符门的方向疾驰。
她努力想将石林中的一切从脑海中驱逐出去，但那纷乱的画面和感受却不时浮现，让她心烦意乱。
“哼！若非看在你助我突破、且并非有意为之的份上……”她银牙暗咬，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杀意。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开始内视己身，仔细体会突破结丹中期带来的变化，真元更加凝练雄厚，神识范围扩大了不少。
然而，就在她凝神内视时，一些不属于她的、零碎的记忆片段，也如同水底的泡沫般，悄然浮现在她的识海边缘。
她感知到的，是一个资质还算可以（金水双灵根）的年轻修士，按部就班地在家族中修炼，后来进入天符门……修炼速度似乎比常人快上一些……然后便是……筑基？
这些记忆断断续续的，不太完整。
似乎是通过某种特殊的双修之法，借助了一个女子的玄姹灵体……
“哼！登徒子！果然不是什么正经路子！”红莲真人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下意识地将这些零碎的记忆与江沐川“趁人之危”的形象联系起来。
她所感知到的，仅仅是江沐川愿意显露在外、或者说在那种奇异状态下被动流出的表层记忆，关于枯井空间、无暇筑基、双法同修等核心秘密，并未被她捕获。
但这并不妨碍她对江沐川的观感跌至谷底。
“此事到此为止！若他识相，从此隐姓埋名，或许还能苟活。若敢在外胡言乱语……”红莲真人眼中寒光一闪，不再去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将速度再提三分，身影迅速消失在天际。
她并不知道，那个她眼中的“蝼蚁”，此刻正因为可能存在的记忆泄露而吓得魂不守舍。
而江沐川也更不知道，他最大的秘密，暂时并未暴露。
但这份潜在的隐患，如同一把利剑，悬在江沐川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