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有钱好办事
南京城的冬日，寒风依旧凛冽，但紫禁城文华殿内的气氛，却与往年此时的捉襟见肘、愁云惨淡截然不同。殿内炭火烧得旺旺的，驱散了寒意，更映照着在场几位帝国核心重臣脸上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红光。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焦虑和算计，而是一种沉稳有力的底气，一种阔绰的从容。
户部尚书倪元璐手捧着一份墨迹未干的汇总奏折，声音洪亮，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向御座上的年轻皇帝禀报着昭武二年的岁入概况。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年老，而是因为喜悦。
“……陛下，托陛下洪福，圣虑独运，至去岁底，盐政革新初见成效，盐税实收五百八十万两有奇；昭武商会海外贸易利银，划入内帑计二百三十万两；各地田赋、商税因币制统一、商贸渐兴，亦小幅增长，加之清丈田亩、追缴积欠，国库岁入较之往年，几近翻倍！内帑结余，更为充裕……”
一个个数字，如同悦耳的音符，敲击在殿内每个人的心坎上。首辅李岩捻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枢密使苏澜雪虽依旧面色清冷，但微微上扬的唇角也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他们都是从崇祯朝那段勒紧裤腰带、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的窘迫岁月里过来的，深知“无钱寸步难行”的苦涩。何曾想过，有朝一日，朝廷的账面上能如此“阔气”？
御座之上，朱慈烺静静聆听，脸上带着一丝了然于胸的微笑。这一切，本就在他的谋划和预期之中。盐政、海贸、币制，这三条“财富密码”的打通，如同为帝国这台庞大的机器注入了高压燃油。现在，是时候让这台机器开足马力，全速运转，为最终的目标——北伐，积蓄碾压一切的力量了。
“好！”朱慈烺轻轻一拍御案，声音不大，却带着决断千里的力量，“诸位爱卿，如今粮饷稍足，正是我辈奋力之时！切不可有丝毫懈怠，更不可有守成享乐之念！每一文钱，都要用在刀刃上，化作北伐的雷霆之力！”
他目光扫过三位重臣，语速加快，指令清晰如雨点般落下：
“倪爱卿！”
“臣在！”倪元璐精神一振，躬身应道。
“户部即刻会同工部、兵部、枢密院，拟定详细预算。朕给你划下几条硬杠子！”朱慈烺屈指数来，“第一，军工生产。南京、苏州、扬州、乃至江西、广东各兵仗局、铁厂、火药坊，全部给朕开足马力！燧发枪的年产量，要在现有基础上，再翻一番！野战炮、火药、炮弹的产量，也要有倍增之计划！工匠不足，给朕招募，薪资从优！原料不足，给朕多方采购，昭武商会的船队，要优先保障军工原料运输！”
“臣遵旨！”倪元璐大声应诺，仿佛已经看到无数工坊炉火熊熊、锤声震天的景象。
“第二，军队粮饷与装备。”朱慈烺继续道，“昭武新军、京营、江北四镇、以及李定国的征西军、忠贞营等所有战兵，粮饷务必足额、按时发放！以往那些克扣、拖欠的陋习，给朕彻底杜绝！御史台、枢密院要联合巡查，发现贪墨军饷者，无论官职，立斩不赦！此外，全军换装昭武新式军服、盔甲（虽重点部队已换装，但要全面铺开）、装具的钱，户部也要优先保障！朕要的是一支吃得饱、穿得暖、装备齐整的虎狼之师！”
“陛下圣明！将士们必感念天恩，效死用命！”倪元璐激动地回答。足饷足粮，是军队士气和战斗力的最根本保证。
“第三，讲武堂与军校。”朱慈烺看向苏澜雪和李岩，“讲武堂要扩大规模，增招学员！不仅要培训陆军军官，水师学堂也要加大投入，培养航海、炮术人才。所需经费，优先拨付。朕不怕花钱，就怕人才不够用！”
“臣（苏澜雪）领旨！枢密院已拟定扩招方案，正需款项支持。”苏澜雪沉稳应答。
“第四，基础设施。”朱慈烺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道路、桥梁、驿站、粮仓！特别是通往江北前线的驿道，要大力修缮、拓宽，保证大军调动、粮草运输畅通无阻！在徐州、襄阳、九江等战略要地，给朕兴建大型粮仓、军械库，囤积物资！这笔钱，不能省！”
“老臣（李岩）明白！内阁即刻会同工部、兵部，勘查路线，拟定兴修计划！”李岩深知后勤的重要性，连忙应下。
“第五，情报与策反。”朱慈烺压低了声音，但语气更加凝重，“枢密院下属的职方司（情报部门），经费要充足！向北虏控制区派遣细作、收买眼线、策反汉官，都需要大把的银子！这方面，不要吝啬！朕要清楚地知道，多尔衮下一步想干什么！”
“是！臣（苏澜雪）已加强北边情报网络，经费充足，必能如陛下所愿。”苏澜雪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一道道指令，伴随着巨额银钱的流向，从文华殿发出，如同强劲的血液，泵向帝国庞大身躯的每一个角落。
南京城外，龙江宝船厂及各大军工坊区，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繁荣。 朝廷的订单如雪片般飞来，预付款项充足到位。炉火日夜不熄，巨大的水锤敲击声、拉膛线的尖啸声、木工刨削声交织在一起，奏响着工业勃发的交响乐。工匠们三班倒，薪资丰厚，干劲冲天。一船船从日本、琉球采购的优质铜料、从云南水运而来的滇铜黔铅、从东南亚运回的硫磺硝石，源源不断地输入各个工坊。崭新的燧发枪、闪着寒光的野战炮、成箱的炮弹和火药，被不断地生产出来，检验合格后，打上“昭武”铭文，送入新建成的大型武库。
各地的军营校场上，操练的号子更加响亮。 士兵们领到了足额、甚至有所增加的饷银，换上了统一、结实的新式号衣，吃上了有油有肉的伙食。讲武堂毕业的军官们，带着新的操典和战术思想，严格训练着部队。实弹射击演练的次数明显增多，因为朝廷不再为火药和铅弹的消耗而斤斤计较。军队的士气，如同不断充气的皮球，日益高涨。
从南京到江北，通往各战略要地的官道上，车马络绎不绝。 工部招募的民夫在官员的带领下，奋力拓宽、夯实道路，修建桥梁。沿途的驿站也得到修缮和扩充，以便传递军情和接待信使。一座座大型粮仓在关键节点拔地而起，从湖广、江南漕运（及海运）而来的粮米，被源源不断地储存进去。
甚至是在相对平静的西南，李定国也收到了朝廷拨付的大笔专项经费， 用于在云贵整修道路、巩固关隘、建立与广西、四川联络的驿站系统，并就地采购粮草，囤积军需。
整个大明控制区，仿佛一架被上了足够发条的巨大钟表，每一个齿轮都在金钱的润滑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速度精准运转。战争的机器，在雄厚财力的支撑下，发出了低沉而有力的轰鸣。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正在南方的土地上加速凝聚。北伐的倒计时，那滴答作响的声音，已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