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周，成了法律文件的地狱。霍华德的电话几乎二十四小时待命，而李衡则一边处理公司注册的繁琐事务，一边在脑中勾勒着盘古的未来版图。
盘古影业的第一个办公室，没有选在比弗利山庄，而是伯班克一栋二层阁楼。
窗户老旧，墙皮发黄，地板踩上去会吱嘎作响。
但租金便宜，离各大制片厂也近，这就够了。
办公室里，三张桌子、一部电话、一台咖啡机。
空气里混着咖啡和焦虑的味道。
班德拿着一张名片，眉头紧锁。
“马蒂·格罗斯曼。好莱坞最难缠的混蛋之一，”他低声说，“他只认钱和大制作。对他来说，我们连玩笑都算不上。”
“我来打。”李衡伸手接过名片。
他拨号的动作很平静，像在执行早就预料好的程序。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冷淡的男声：“谁？”
“你好，格罗斯曼先生。我叫李衡，来自盘古影业。”
“盘古？”对方笑了一声，像在听段子。“没听过。说重点。”
“我们正在筹备一部电影，《低俗小说》。导演是昆汀·塔伦蒂诺，我们想邀请约翰·特拉沃尔塔出演男主角——文森特·维加。”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笑。
“约翰？你们？拜托，他的片酬比你们整个预算都多。再说，他不演独立片。行了，小子，我忙……”
“格罗斯曼先生。”李衡的声音依然温和，“我建议你别急着挂电话。你可能会错过一个让约翰重回巅峰的机会。”
“哦？”马蒂的语气带着嘲讽，“然后拿奥斯卡，对吧？听够了。别浪费我时间。”
“咔。”
电话被挂断。
办公室里短暂的沉默。
昆汀一拳砸在桌上：“法克！这王八蛋！”
班德叹了口气，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中。
李衡没有说话，只是又拨了回去。
这次电话响了三声，对面怒吼着接起：“你他妈……”
“格罗斯曼先生，”李衡平静地打断，“我只说最后一句话。”
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冷意。
“我打这个电话，是为了让你知道——如果今天你挂断，两年后当约翰拿不到那个奥斯卡提名时，他会问你：‘为什么没让我接〈低俗小说〉？’。到时候，请你准备一个能自圆其说的答案。”
他停顿一秒，语气轻了，反而更像一把刀。
“否则……你只能告诉他，是你亲手毁掉了他最后的机会。”
“咔。”
这次，是李衡主动挂的。
空气像被冰封。
昆汀和班德都盯着他，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就这样？”昆汀咽了口唾沫。
“就这样。”李衡拿起咖啡，轻轻吹了口气，“现在，该轮到他失眠了。”
——
两天后。
伯班克郊外的一间出租试镜室。
盘古影业的首场试镜正在进行。
为争夺“米娅·华莱士”这个角色，上百个女孩挤满了走廊。
她们的香水味、焦虑、梦想，在空气里混成一股浓烈的欲望。
大多数人都浓妆艳抹、穿着紧身裙，模仿着她们以为的“黑帮女郎”。
可一上场，就成了灾难。昆汀看得脑仁疼，不停摇头。
“下一个，卡梅伦·迪亚兹！”
门被推开，一个金发女孩走了进来。
她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没有妆容，只是带着一点紧张。
但那笑容，亮得像是加州六月的阳光。
“你好。”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其实是来试那个‘小兔子’的角色。”
昆汀皱眉，刚要让她出去，李衡抬手止住。
“没关系，迪亚兹小姐。读一段米娅的台词吧，就对着我。”
他指了指剧本。那是米娅在餐厅里，讲述自己被砍掉的试播集的片段。
卡梅伦深吸一口气。
她的发音有点生涩，语调不稳，可随着几句对话，她慢慢放松下来。
那种天真、俏皮、甚至带点神经质的气息，像春风一样扑面而来。
她不是在演一个黑帮女人。
她像一个无聊到要疯的女孩，在用笑掩饰孤独。
昆汀的眉头渐渐松了，连班德的眼神都变了。
李衡在她的资料上，轻轻画了个圈。
“这不是米娅。”他在心里想。
“但有一天，好莱坞会为她疯狂。”
“谢谢你，迪亚兹小姐。我们会通知你。”他微笑。
女孩鞠了一躬，带着一丝失落离开了。
“她不行，”昆汀立刻说道，“她太甜了，没有米娅那种危险的、嗑嗨了的感觉。”
“不，”李衡摇了摇头，看着门口的方向，“她是一块未经雕琢的宝石。危险可以教，但那种浑然天成的魅力，教不出来。”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班德的助理冲进来，手里攥着一份《好莱坞记者报》。
“劳伦斯，出事了！”
班德接过报纸，脸色瞬间铁青。
头版标题，刺目地印着：
《“开天辟地”还是“偷天换日”？起底好莱坞新贵的剧本疑云》
文章没有点名，却句句暗示“盘古影业”。
作者声称，有一位“本土编剧”的旧构思，被“外国新人”盗用、包装成《低俗小说》。
最后一句更是恶意满满：
“在好莱坞，灵感与投机之间的界限，正在被某些新公司悄然抹去。”
“狗屎！”班德把报纸摔在桌上，声音震得人心发紧。
“这是谁干的？李，我们完了！”
李衡接过报纸，淡淡扫了一眼。
他嘴角勾起，神情平静得出奇。
“我大概知道是哪个蠢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