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番区》正式公映那一周，整个好莱坞都在等着看盘古的笑话。
《综艺》杂志的票房预测把它排在第十二位，《好莱坞报道》更是直言：“这部香港功夫片三周后就会出现在录像带打折区。”
业内人士的目光都聚焦在《阿甘正传》和《生死时速》上。
至于那个“会跳楼的中国人”？不过是深夜秀昙花一现的话题罢了。
周五上午，盘古影业办公室。
劳伦斯·班德又一次拨通Amc院线的电话：“史密斯先生，周五下午的上座率数据能不能先给我看一眼？……什么？系统在更新？这借口昨天就用过了！”
电话被挂断的忙音中，班德烦躁地点了根烟。
卡梅伦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沓信件：“你得看看这个。洛杉矶邮政今早送来的，全是寄给Jackie的。”
班德随手拆开一封：
“亲爱的Jackie chan，我在电视上看到你跳楼的片段，我儿子看了三遍，说要学功夫。请问电影什么时候在德州上映？”
又拆一封：
“我是洛杉矶的高中老师，学生们都在传你的录像带，说你比施瓦辛格还酷。”
班德掐灭烟，终于露出了笑容：“那群狗屁专家，懂什么是电影吗？”
——
周五晚上十点，洛杉矶唐人街华美影院。
经理老陈站在售票厅，擦着汗对对讲机喊：“第五场加座了没？”
“陈经理，过道都坐满了！消防队来查就完了！”
老陈看着队伍里各色人种的年轻面孔，暗自诧异——这可是唐人街，平时除了亚裔谁会来这儿？
两个白人少年正在争论：
“片尾彩蛋里腿是真断的！”
“扯淡！那就是特效！”
“敢不敢赌？”
老陈听着，感觉这个周末似乎跟平时不太一样。
——
第二周早上六点半。
班德被电话吵醒：“班德先生！您得立刻来公司！”
“出什么事了？”
“不是出事……是数据！周末票房！我们统计了三遍，以为机器坏了！”
班德冲进公司时，所有员工都盯着他。
统计部的同事递来一张被汗浸湿的传真纸：“我们……拿了第三。”
班德盯着纸上的数字：
北美周末票房排行榜——
【1.《阿甘正传》两千一百万美元
2.《生死时速》一千四百万美元
3.《红番区》一千两百六十万美元】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单馆票房是多少？”
“十一万零五百美元。仅次于《阿甘正传》。”
班德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举起那张纸：
“我们他妈的做到了！！！”
欢呼声爆发。
班德冲进办公室里，电话一个接一个。
中午，李衡赶到公司。
办公室像被抢劫过，文件散落一地。班德领带歪斜，头发凌乱，还攥着电话。
“李！我们……我们……”
“我知道，第三名。”李衡微笑，“恭喜。”
“不是恭喜我，是恭喜你！”班德激动得语无伦次，“你这个疯子，怎么知道会成功？”
“我不知道。”李衡很诚实，“只是觉得值得一赌。”
卡梅伦从会议室出来：“Amc那边有点麻烦。二十三家影院经理联名投诉，观众看完电影后滞留要求重播NG片段，影响清场。”
“所以？”
“他们要求删减彩蛋。”
欢呼声戛然而止。
班德脸色沉下来：“那可是最大的卖点！”
所有人看向李衡。
他沉默几秒，笑了：“告诉Amc，彩蛋一秒不能删。但我们可以增加‘NG特别场’，单独放映花絮，票价五美元。”
办公室一片安静。
班德一拍大腿：“妙啊！既能维持排片，又能多赚一轮！”
“而且，”李衡继续说，“特别场拷贝费用我们承担，但要黄金时段广告位。所有正片场次必须完整播放片尾NG片段——这是观影体验的一部分。”
卡梅伦飞快记录：“李，你真是个商业天才。”
李衡摇头，“要尊重观众的喜欢。”
——
一周后，比弗利山庄别墅泳池边。
长桌上摆满中餐：北京烤鸭、清蒸石斑、椒盐濑尿虾。成龙一进门就笑：“这才对嘛！好莱坞派对那点牛排还不够塞牙缝！”
唐季礼脱了西装挽起袖子，端着青岛啤酒：“阿龙，今天不喝香槟，喝这个！”
“好嘞！”成龙拇指一顶，瓶盖飞出去，啤酒泡沫喷了一地。
泳池边，昆汀拉着唐季礼手舞足蹈：
“季礼！购物中心追车戏的剪辑节奏简直是教科书！香港警匪片的暴力美学完全超越好莱坞！”
唐季礼笑着拍拍他肩膀：“下次来香港，带你见见袁和平和周润发。”
客厅里，班德对邹文怀说：“按现在走势，《红番区》北美票房预计七千到八千万，足够启动续集。”
邹文怀摆摆手：“续集不急，阿龙想拍《醉拳》续集，这是他的心愿。”
“可是现在热度最高……”
“班德先生，”邹文怀给他倒茶，“做电影和做生意不一样。钱要赚，但也要尊重演员的想法。”
班德似懂非懂地点头。
角落里，李衡问成龙：“适应得怎么样？”
“还行，就是采访太累。有记者问我吃不吃蛋白粉……我说从来不吃，她居然不信。”
李衡笑了：“以后这种采访会更多。”
“我知道。”成龙正色道，“李生，这次多亏你坚持不删片尾。要不是你，这电影在美国肯定又被糟蹋。”
“应该的。我的职责就是让观众看到完整的电影。”
这时卡梅伦走过来。她今天穿了条宝蓝色连衣裙，金发松松挽起，看起来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Jackie，我看了所有NG镜头，看得手心冒汗。你是我见过最拼命的演员。”
成龙不好意思地笑：“习惯了，摔摔打打很正常。”
“正常？”卡梅伦摇头，“在好莱坞，演员摔一跤都要找替身。”
她转向李衡，碧蓝眼睛里满是信任，举杯与他轻轻一碰。
两人相视一笑。
到了晚上十点，庆功宴接近尾声。
李衡拿着啤酒坐到泳池边的邹文怀身旁。
“邹先生，怎么一个人坐着？”
“人老了，热闹看久了，怪累的。”
远处传来昆汀的醉话：“季礼！我在中国城碟店看过Jackie的《警察故事》！那才是真正的暴力美学！为什么美国没人引进？！”
李衡和邹文怀相视而笑。
“邹先生，《红番区》成功只是开始。Jackie真正的经典——《警察故事》《A计划》《龙兄虎弟》，美国观众都还没看过。”
邹文怀抽着雪茄：“你想说什么？”
“我在想，要不要让盘古系统性地把这些经典作品，原汁原味地介绍给全美观众？”
邹文怀沉默片刻：“版权复杂，而且成本不低。”
“我知道。”李衡平静地说，“但《红番区》证明了美国市场认可Jackie。现在有口碑有渠道，这是最好的时机。”
他看着远处醉醺醺划拳的成龙：“Jackie在好莱坞打拼十几年，一直被当成二流演员。现在应该让美国人看看，他在香港是什么地位。”
邹文怀深深看他一眼，笑了：“李生，你明明是商人，说话却像江湖人。”
“咱们中国人在老美银幕的形象也该变变了！”
邹文怀笑了，他弹了弹雪茄灰：“版权的事我回香港谈。嘉禾的片子好办，其他的可能要要花点时间。”
他伸出手，“不过李生有这个心，我老邹没理由不支持。”
两手相握。
远处成龙举着酒瓶喊：“李生！邹先生！过来吹一瓶！”
两人笑着走向热闹的人群。
泳池倒映着星光灯火，倒映着这群东西方的电影人。他们语言不同，文化各异，却被同一个梦想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