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北冥有鱼
章节引子： 朱雀宫的楼船像三座火山，堵死了去路。李凝阳说，打不过，绕不开，除非咱们能变成水里的影子。可怀里那半张焦图突然烫得像烙铁，它指的路，是往船底下钻。而在我神魂被归墟寒意刺穿的瞬间，眼前闪过的，却是北斗星勺上，最清冷也最孤独的那一颗。
三艘朱雀楼船，如同三座燃烧的火焰山岳，横亘在漆黑的海面与七彩祥云缭绕的蓬莱仙岛之间。船帆上巨大的朱雀图腾仿佛活物，散发出灼热的威压。数十名“炎翎卫”杀气腾腾，为首那名元婴后期的冷峻修士，手中火焰长剑遥指，剑尖吞吐的金色火焰，将空间都灼烧得微微扭曲。
绝境！真正的绝境！
李凝阳脸色铁青，嘴唇紧抿。“他娘的……朱雀宫这帮扁毛畜生，鼻子真灵！”他低声咒骂，眼中充满了不甘与绝望，“打不过，绕不开，除非咱们能变成这玄冥真水里的影子，从他们船底下钻过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就在李凝阳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云渚怀中，那半张“朱雀归墟誓”焦黑残图，以及背面那几滴“凤凰血痂”，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一股强烈无比的指向性意念，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识海！这意念并非指向远处的仙岛，而是……垂直向下！指向脚下那深不见底、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海渊！
就在这意念传来的刹那，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能冻结灵魂本源的极致寒意，也顺着那指引，提前刺中了云渚的神魂。在那意识几乎被冻僵的瞬间，他眼前猛地一花——并非恐惧的幻象，而是北斗星勺的轮廓，尤其是勺柄末端，那颗被无数冰冷锁链缠绕、散发着清辉也散发着无边孤寂的星辰！是瑶光！
这股孤寂感，比归墟的寒意更让他心悸。他几乎是本能地升起一个念头：我若死在这里，那片星宫，是否会永远沉寂下去？
“下面……图指引的方向……是下面！”云渚强忍着识海的刺痛和体内力量的冲突，压低声音，急促地对李凝阳说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源于刚才那幅画面的急切。
“下面？”李凝阳一愣，低头看向那仿佛能吞噬灵魂的漆黑海面，脸上血色尽失，“你疯了？！这下面是归墟的边缘！是连光阴都能扭曲的绝地！下去就是十死无生！”
“呆在上面，同样是十死无生！”云渚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前方那杀气腾腾的朱雀楼船，脑海中瑶光星君孤寂的身影一闪而过，化为更坚定的力量，“这图是朱雀宫与归墟的契约之物，它的指引，或许就是唯一的生路！”
他想起古老传说：“南冥者，天池也。” 归墟，正是“天池”之眼。传说北冥之鲲，化鹏南徙，其目标“南冥”，是否就是这归墟？这残图与血痂，此刻指引他们向下，莫非是要他们效仿那鲲鹏，潜入这“北冥”之渊，寻找通往“南冥”天池的秘径？
这是一个疯狂到极点的猜想！但此刻，他们已无路可走！
李凝阳把心一横，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妈的！横竖都是死！老子就陪你赌这把大的！”
就在朱雀宫修士即将发动攻击的刹那——
“走！”
云渚猛地将避水珠残片的力量催发到极致，湛蓝色的光晕将小舟彻底包裹！同时，他依照残图传来的灼热指引，将全身灵力注入脚下小舟！
“噗通！”
小舟猛地向下一沉，消失不见！
……
冰冷！刺骨的冰冷！直接冻结灵魂的“寂灭”之寒！
小舟在避水珠的光罩保护下，向着无尽的黑暗深渊下沉。四周是绝对的黑暗，只有避水珠的微光，映出那粘稠、漆黑、缓缓蠕动的“玄冥真水”。
压力巨大，光罩呻吟。更可怕的是，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意志，从深渊之底弥漫上来，古老、苍茫、死寂。
“不行！避水珠撑不了多久！”李凝阳脸色惨白。
云渚也感到灵力飞速消耗，识海刺痛。他紧紧握着怀中发烫的残图，依靠那缕指引调整方向。在抵抗那无边死寂意志时，他不由自主地，将心神沉浸在与怀中星核碎片那一丝微弱的联系上。这联系，通向瑶光。这成了他在绝对黑暗和孤寂中，唯一的精神锚点，仿佛在告诉自己，天上还有一颗星，在等他回去。
下潜，不断下潜……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避水珠光罩即将崩溃，两人也快要被那股寂灭意志压垮的瞬间——
“嗡！”
残图上的灼热感达到了顶点！指引的方向猛地一变！
同时，前方无尽的黑暗中，出现了一点微弱、却无比纯粹、温暖混沌的玄黄色光芒！
“那是……天地玄黄气？！是归墟中生死平衡的节点！有救了！”李凝阳狂喜。
小舟朝着那玄黄光芒疾驰而去！
靠近之后，发现那光芒源自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玄黄色漩涡！漩涡中心，散发出精纯的先天能量和一股庞大、温和、令人敬畏的生命气息！
而就在漩涡的边缘，云渚和李凝阳看到了令他们永生难忘的景象——
一具庞大到无法形容的暗金色骨骸，形似鱼类，绵延不知几千里，静静地悬浮在玄黄之气中！虽早已失去生机，却依旧散发着镇压诸天的古老威压！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云渚喃喃自语，心神震撼。
而残图指引的最终方向，正是那鲲之遗骸微微张开的、如同山脉峡谷般的巨口深处！
那里，玄黄之气最为浓郁。
在驶向鲲鹏巨口的最后时刻，云渚回头望了一眼来时的、无尽的黑暗。他知道，踏上这条路，或许能更接近目标，但也可能离她更远。这份悄然滋生的牵挂，让眼前的机缘，也带上了一丝沉重的意味。
（第四十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