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谷的风，似乎都因为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而停止了流动。
空气里，那股浓烈的焦糊味，混杂着雷电独有的气息，钻进筱清和琴倾霜的鼻子里，让她们的大脑更加混乱。
死了。
全都死了。
十五个活生生的人，其中还有三个在北域都算是一方豪强的元婴后期大修士，就这么……没了？
连一块碎骨，一根头发丝都没剩下。
地面上那个巨大、焦黑的深坑，就像一个咧开的，嘲笑着她们无知的深渊巨口。
筱清张着嘴，呆呆地看着那个站在深坑边缘的背影。
那个背影，自己太熟悉了。
是她一手带大的徒弟，陈小凡。
可是，又感觉那么陌生。
陌生得让筱清感到一阵阵的心慌。
这……这还是自己那个虽然天赋好，但总是一副懒洋洋，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徒弟吗？
一指，弹死一个金丹后期。
一句话，招来毁天灭地的雷霆。
一只手，就那么轻轻往下一按，就让三个元婴后期和十二个金丹修士，连带着他们的元婴和神魂，一起从这个世界上被抹掉。
这是什么手段？
这是什么修为？
筱清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筱清拼命地回想，从陈小凡引气入体开始，到筑基，再到金丹，甚至是元婴……自己这个做师父的，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看透过小凡。
筱清一直以为，陈小凡的元婴期，是靠着陈小凡那无人能及的天赋，加上一些自己不知道的奇遇才达成的。
筱清还时常担心陈小凡根基不稳，修为虚浮。
现在看来，自己简直是错得离谱。
什么根基不稳？
什么修为虚浮？
能一指头按死三个元婴后期的，会是普通的元婴期吗？
别说元婴期了，就算是化神期的老怪物，能做到这么轻松写意吗？
筱清不敢想下去了，筱清感觉自己的认知，自己这几百年建立起来的修行观，正在被眼前这个徒弟的背影，无情地击碎。
琴倾霜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琴倾霜不像筱清那样，和陈小凡有那么深的师徒情分，琴倾霜的震撼，更多的是一种纯粹的，对绝对力量的恐惧和敬畏。
琴倾霜捂着自己的嘴，身体因为激动和后怕，还在微微发抖。
琴倾霜之前就知道陈小凡不简单，当初在缥缈宫，陈小凡就展露过一些匪夷所思的本事。
可琴倾霜以为那只是些精巧的阵法，或者是什么威力巨大的符箓。
琴倾霜做梦也想不到，陈小凡的不简单，竟然是这种程度！
这已经不是手段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这是神迹不为过！
是凡人只能仰望，连想象都无法触及的领域！
就在两人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那个背影终于动了。
陈小凡缓缓转过身，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陈小凡的脸上，还是那副平平淡淡的表情，好像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烦人的苍蝇，而不是灭杀了十六个修为不弱的修士。
陈小凡的眼神，落在了筱清的身上。
那双之前死寂得可怕的眸子，此刻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甚至还带着一丝……心疼？
师父，你没事吧？
陈小凡的声音很轻，很柔和，和刚才那个言出法随，如同神明审判的声音，判若两人。
这熟悉的声音，让筱清稍微回过了一点神。
陈小凡看着筱清苍白的脸，和嘴角的血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陈小凡没再多问，而是伸出手，轻轻扶住筱清的肩膀。
师父，我先帮你疗伤。
说着，陈小凡伸出另一只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尖上，一缕柔和的，带着勃勃生机的绿色光芒亮了起来。
这光芒，和刚才那霸道毁灭的紫黑色雷电，完全是两种极端。
一种是死亡，一种是生命。
陈小凡将带着绿光的手指，轻轻点在了筱清的胸口。
一股温暖、舒适，充满了生命力的能量，瞬间涌入了筱清的四肢百骸。
筱清只觉得，自己被那十几个无极宫修士围攻时受到的内伤，被法宝震伤的经脉，还有因为强行催动灵力而造成的亏空，在这股能量的冲刷下，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地愈合着。
只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
筱清就感觉自己身体里所有的伤痛都消失了，非但如此，就连体内的灵力，都变得比受伤前还要充盈，还要精纯！
这……这是什么疗伤法术？
筱清再一次被震惊了。
就算是传说中的九品疗伤圣药，也不可能有这么夸张的效果吧？
这简直就是起死回生！
筱清能感觉到，陈小凡渡入自己体内的，根本不是什么灵力，而是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更高层次的生命能量。
小……小凡，你……！
筱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筱清看着陈小凡，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师父，你的伤好了。
陈小凡收回手指，笑了笑，那笑容干净纯粹，就像以前在缥缈宫里一样。
可这笑容，却让筱清和琴倾霜感到一阵恍惚。
仿佛刚才那个杀神，只是她们的幻觉。
我……我的伤……真的全好了……筱清下意识地运转了一下灵力，发现经脉通畅，灵力奔涌，确实是痊愈了，而且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琴倾霜在一旁看着，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琴倾霜扶着筱清，轻声问道，筱清，你感觉怎么样？
好……好得不能再好了……筱清喃喃道。
陈小凡点了点头，然后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两件厚实的，用不知名妖兽皮毛制成的披风，递给了她们。
这里太冷了，师父，倾霜姐，你们先披上。
陈小凡的动作很自然，语气也很自然。
可筱清和琴倾霜接过披风的时候，手指却在发颤。
这披风入手温润，没有丝毫灵力波动，但穿在身上，却能将冰谷的寒气完全隔绝在外，让人如沐春风。
显然，又是一件她们看不懂的宝贝。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师父，倾霜姐，上车吧。
陈小凡让自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筱清和琴倾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和茫然，进入马车包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