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死一般的寂静。
当琴倾霜说出“我跟他走”这五个字的时候，整个演武场，数万人的呼吸，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止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长老张着嘴，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
李长老手里的法宝“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自己却浑然不觉。
而站在最前面的秦傲雪，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秦傲雪手中的冰蓝色长剑，再也握不住，发出一声清脆的悲鸣，掉落在地。
师……师父……！
秦傲雪的嘴唇哆嗦着，她看着自己的师父，眼中充满了迷茫、不解、和一丝被背叛的痛苦。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秦傲雪想不明白。
师父为什么要跟陈小凡走？
是自愿的？
还是被逼的？
如果是自愿的，那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值得她抛弃自己生活了数百年的宗门，抛弃自己这个刚刚接任宫主的弟子，跟着一个只认识了几天的男人离开？
如果是被逼的，那又是什么把柄落在了陈小凡的手里，能让一向高傲的师父，说出这样的话来？
无数个问题，像一团乱麻，在秦傲雪的脑子里疯狂搅动，让秦傲雪头痛欲裂。
不光是秦傲雪，所有玉女宫的弟子，此刻都是一脸的懵逼。
前宫主，竟然真的要跟那个缥缈宫的小子走？
还是琴倾霜自己亲口说的？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如孙离之前所说，前宫主她……真的和这个外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时间，各种猜测和怀疑，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弟子们看向琴倾霜的眼神，也从之前的敬爱和同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琴倾霜感受到了那些异样的目光，琴倾霜自己的身体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如纸。
琴倾霜知道，当自己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自己和玉女宫之间，最后一丝情分，也断了。
从今往后，在这些弟子的心中，琴倾霜自己不再是那个值得尊敬的前宫主，而是一个……不清不楚，甚至有些不知廉耻的女人。
巨大的屈辱和悲哀，像是潮水一般，将琴倾霜自己淹没。
琴倾霜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几乎要刺出血来。
但琴倾霜自己不能退缩。
自己必须走。
只有自己走了，这场风波才能平息。
只有自己走了，秦傲雪的宫主之位，才能坐得安稳。
只有自己走了，玉女宫才不会因为她，而彻底得罪缥缈宫。
这是自己作为前宫主，能为宗门做的，最后一件事。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握住了琴倾霜冰冷而颤抖的手。
琴倾霜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对上了陈小凡那双深邃的眼眸。
那双眼睛里，没有嘲讽，没有得意，只有一丝……琴倾霜看不太懂的怜惜和坚定。
别怕，有我。
陈小凡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传入琴倾霜的耳中。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像一道暖流，瞬间涌入了琴倾霜冰冷的心房。
琴倾霜那颗慌乱不安的心，竟然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是啊，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最坏的结果，不就是这样了吗？
从今以后，自己的荣辱，自己的未来，都和这个男人绑在了一起了。
是好是坏，都只能认了。
陈小凡握紧了琴倾霜的手，然后，陈小凡抬起头，目光扫过眼前那些神情各异的玉女宫众人，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都听到了，是琴倾霜自己要跟我走的，我可没有逼她。
陈小凡的语气，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霸道。
秦傲雪等人被陈小凡这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是啊，人家是自愿的，她们这些外人，还能说什么？
可心里那股憋屈劲儿，怎么也咽不下去。
可是……为什么？
秦傲雪还是不甘心，秦傲雪红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师父，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师父，你为什么要走？
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好吗？还是……还是你真的……！
她问不出口。
秦傲雪不敢问，师父你是不是真的和这个男人有什么私情。
没有为什么。
不等琴倾霜回答，陈小凡就直接打断了秦傲雪。
陈小凡将琴倾霜往自己身后拉了拉，自己往前站了一步，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挡在了自己身上。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琴倾霜的心，没来由地一暖。
从今天起，琴倾霜的事，就是我的事。
陈小凡环视着秦傲雪和那些长老，语气淡漠，却又带着一股毋庸置疑的宣告意味。
琴倾霜想去哪儿，我陪琴倾霜去哪儿。
谁敢欺负琴倾霜，我让他神魂俱灭。
琴倾霜的过去，你们玉女宫负责。
她的未来，我陈小凡，全权负责。
这个解释，你们满意吗？
一番话，掷地有声，霸道无比！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陈小凡这番宣言给震住了。
这已经不是在解释了，这根本就是在赤裸裸地宣示主权！
秦傲雪呆呆地看着陈小凡，看着陈小凡那并不算高大，却异常坚实的背影，看着小凡将自己的师父牢牢地护在身后，不让任何人窥探。
秦傲雪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愤怒，有不甘，有嫉妒……！
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力感。
她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这个男人，无论是实力、背景，还是这份敢于当着天下人面前，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的担当，都是自己远远比不上的。
或许……师父跟着陈小凡，真的会比留在玉女宫，要幸福得多？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秦傲雪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秦傲雪自己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好……好一个全权负责！
王长老气得浑身发抖，陈小凡，你这是要与我整个玉女宫为敌吗？
为敌？
陈小凡冷笑一声，自己瞥了王长老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王长老，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
我说了，琴倾霜是自愿跟我走的。
我带走我的人，关你们玉女宫什么事？
怎么就成了与你们为敌？
还是说，你们玉女宫的规矩，就是退了位的前宫主，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必须一辈子圈禁在宗门里？
陈小凡的话，字字诛心。
王长老被陈小凡怼得哑口无言，一张老脸憋成了猪肝色。
是啊，琴倾霜已经不是宫主了，她就是一个普通的长老。
琴倾霜想去哪里，是她的自由，宗门凭什么干涉？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情感上，谁也接受不了！
好了。
一直沉默的琴倾霜，终于再次开口了。
琴倾霜的声音，恢复了一丝清冷，但却不再那么疲惫。
王长老，李长老，你们都退下吧。
傲雪，你也起来。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任何人无关。
你们不必再多言。
琴倾霜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
这是琴倾霜作为前宫主，下的最后一道命令。
王长老等人面面相觑，最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秦傲雪看着自己的师父，眼中的泪水，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秦傲雪知道，师父心意已决，再也无法挽回了。
秦傲雪缓缓地，对着琴倾霜和陈小凡的方向，深深地，深深地，弯下了腰。
弟子……恭送师父。
这一拜，摆别了师徒之情。
这一拜，也拜别了一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