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淡金色的晨光。苏诺桐提前半小时到了公司，走进顶楼茶水间时，咖啡机正发出低沉的嗡鸣，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焦糖玛奇朵香气——这曾是高俊明最喜欢的口味，以前他总以“顺路”为由，带一杯来她的办公室。
她将手中的文件夹放在靠窗的小圆桌上，拉开椅子坐下。文件夹里装着高俊明近半年来的骚扰记录：深夜发来的暧昧短信、在公司楼下堵她时的监控截图、还有昨天“景文阁”闹事的完整视频备份。指尖划过冰凉的文件夹封面，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今天不是来争论对错的，是来做了断的。
“咔嗒”一声，茶水间的门被推开。高俊明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比昨天在“景文阁”时清醒了许多，只是眼底的红血丝还没褪去，透着几分疲惫与不甘。他看到苏诺桐，脚步顿了顿，随即走上前，习惯性地想去拿桌上的咖啡杯：“我还以为你会迟到，特意……”
“高俊明，”苏诺桐抬手按住咖啡杯，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我们没必要再做这些无关的事了。”
高俊明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收回手，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试图维持往日的从容：“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诺桐，我知道昨天的事是我冲动了，但我也是因为太在乎你——”
“在乎不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苏诺桐打断他，将文件夹推到他面前，“这里面是你从今年三月开始，所有骚扰我的证据。深夜的短信、跟踪我的监控、还有昨天你在‘景文阁’闹事的视频，每一条都清清楚楚。”
高俊明的目光落在文件夹上，喉结滚动了一下，却不肯去碰：“我那不是骚扰，是关心。肖景文他根本不适合你，他就是个开古玩店的，怎么能懂你的职场压力？怎么能给你想要的生活？”
“我想要的生活，从来不是用职业和财富定义的。”苏诺桐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犹豫，只剩下坚定，“肖景文或许没有你有钱，但他懂我、尊重我，会在我累的时候给我煮冰糖雪梨，会在我受委屈的时候默默守护我。而你呢？你所谓的‘关心’，是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我，是用极端的方式破坏我的生活，甚至去伤害无辜的人。”
她想起昨天在视频里看到的画面，肖景文弯腰捡证书时，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却依旧要对客人露出安抚的笑容。心里的火气瞬间涌了上来：“你知道昨天‘景文阁’里有多少客人吗？有跟我父亲一样大的老先生，有想给女儿买生日礼物的妈妈，你在那里撒泼闹事，不仅毁了肖景文的声誉，还让那些无辜的人受到惊吓。高俊明，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狭隘、这么没品了？”
高俊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我没品？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被人骗！肖景文就是个骗子，他靠赌石赚了点钱，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他根本配不上你！”
“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说了算的。”苏诺桐也站起身，目光直直地看向他，“我和肖景文在一起，是因为我们彼此喜欢、彼此信任。而你，从一开始就没尊重过我的选择。你以为用钱和权力就能左右一切吗？高俊明，你太自负了。”
她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叠打印纸，甩在高俊明面前：“这是我咨询律师后的回复。你昨天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名誉侵权和故意损坏财物，如果肖景文追究，你不仅要公开道歉，还要赔偿经济损失。更别说你之前的骚扰行为，要是我报警，你就算不坐牢，也会在行业里彻底身败名裂。”
高俊明看着纸上的律师函模板，脸色终于白了。他颤抖着手拿起一张，指尖因为用力而捏出褶皱：“你……你要报警抓我？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就这么狠心？”
“是你先对我们狠心的。”苏诺桐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波澜，“我给过你机会，不止一次。我告诉你我喜欢肖景文，让你别再来打扰我，可你呢？你不仅不听，还变本加厉地去伤害他。高俊明，是你自己把我们之间最后一点情分都耗尽了。”
茶水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几个路过的同事探头探脑地往里看，显然是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声。高俊明看到他们，脸色更加难看，他猛地将律师函摔在桌子上，语气里带着一丝怨毒：“好，苏诺桐，你够狠！我倒要看看，你和肖景文能幸福多久！”
“我们会不会幸福，不用你操心。”苏诺桐走到门口，拉开门，对着外面的同事笑了笑，“不好意思，刚才有点吵到大家了。”
同事们连忙摆手，识趣地走开了。高俊明看着苏诺桐决绝的背影，心里又气又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苏诺桐这次是认真的，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他的纠缠抱有一丝一毫的容忍了。
苏诺桐转身看着他，语气里带着最后通牒：“我给你两天时间。第一，公开在本地论坛和你的社交账号上，为昨天在‘景文阁’的行为道歉，澄清肖景文没有卖假货；第二，删除所有关于我的联系方式，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和肖景文面前。如果做不到，我会立刻让律师发正式律师函，到时候你面临的，就不是道歉这么简单了。”
说完，她不再看高俊明一眼，转身走出了茶水间。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高俊明的心上。他看着苏诺桐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心里充满了不甘和悔恨——他明明那么喜欢她，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苏诺桐回到办公室，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才在茶水间里的坚定，其实都是她强装出来的——她和高俊明认识五年，从大学同学到同事，他曾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她差点接受的人。可现在，他们却走到了这样的地步，像一对仇人。
她拿起手机，给肖景文发了条消息：“我和高俊明谈完了，一切都解决了。”
没过多久，肖景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里带着担忧：“怎么样？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苏诺桐笑了笑，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格外轻松，“我把该说的都跟他说了，还给他看了律师函，他应该不敢再闹事了。”
“辛苦你了。”肖景文的声音里满是心疼，“晚上我来接你，带你去吃你最喜欢的那家日料，好不好？”
“好啊。”苏诺桐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日料店的暖光映着两人的身影，清酒的微醺让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饭后肖景文没有送她回公寓，而是开向了自己住的小区——那套带着小露台的房子，曾装满他们热恋时的回忆。推开门，玄关的感应灯亮起，熟悉的檀香混着栀子花香扑面而来，沙发上还搭着她去年落下的米白色披肩。
“我去给你放洗澡水。”肖景文接过她的包，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像过去无数个夜晚那样自然。苏诺桐站在客厅中央，看着墙上挂着的合影——那是他们去大理时拍的，她靠在他肩上，笑得眉眼弯弯。原来他从未动过这些旧物，就像从未真正放下过她。
浴室的磨砂玻璃透出暖黄的光，肖景文拿着干净的睡衣走进来，看到她正对着镜子发愣，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在想什么？”
“在想……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待在一起了。”苏诺桐转过身，指尖抚上他的脸颊，从眉骨到下颌，每一寸轮廓都熟悉得让人心头发热。肖景文低头吻她，比下午在车里的吻更温柔，带着沐浴后的水汽与安心。
躺在床上时，窗外的月光刚好落在床沿。苏诺桐蜷缩在他怀里，鼻尖蹭着他的锁骨，那里还留着她以前咬过的浅浅印记。肖景文的手轻轻抚过她的后背，指尖划过她肩胛骨下的小疤痕——那是她大学时骑自行车摔倒留下的，他曾无数次这样替她揉着伤口。
“还记得这里吗？”他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低沉，带着笑意，“当时你哭着说再也不骑车了，结果第二天又偷偷骑我的车去买冰淇淋。”
苏诺桐笑出了声，眼泪却顺着眼角滑落：“你还记得啊……我还以为你早忘了。”
“怎么会忘。”肖景文吻掉她的眼泪，身体轻轻贴近她，“你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
肌肤相触的瞬间，像是跨越了那些争吵与分离的时光，回到了最熟悉的彼此。没有急切的索取，只有温柔的试探与回应，每一个拥抱、每一次触碰，都在诉说着失而复得的珍视。他知道她肩颈的敏感点，她清楚他后背的旧伤，那些刻在身体记忆里的熟悉感，远比语言更能证明彼此的归属。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被子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苏诺桐靠在肖景文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像听着最安心的催眠曲。她知道，高俊明的道歉或许只是权宜之计，未来或许还有未知的风雨，但此刻，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度与心跳，她忽然什么都不怕了。
“景文，”她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刚睡醒般的沙哑，“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肖景文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好，再也不分开。”
窗外的月光渐渐西斜，房间里只剩下彼此平稳的呼吸声。苏诺桐闭上眼睛，嘴角带着满足的笑容——这一次，她终于找回了属于他们的温度，也找回了那个完整的自己。只要身边有他，往后的日子，无论遇到什么，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