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肖景文特意提前半小时出门。
走在老城区的巷子里，青石板路两旁栽着梧桐树，叶子落了一地，踩上去沙沙响。他手里拎前几天客户送的两罐龙井，想着周老爱喝茶，正好带过去。
推开那扇斑驳的木门，院子里飘着淡淡的茶香。周老正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旁，手里拿着把紫砂壶，慢悠悠地洗茶。“来了？坐。”周老抬头笑了笑，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刚烧好的水，就等你了。”
肖景文放下茶叶，在石凳上坐下。石桌上摆着两个白瓷茶杯，杯沿印着浅淡的兰花纹，是周老珍藏的老物件。他看着周老把热水倒进紫砂壶，动作行云流水，茶香很快漫开来，混着院子里的桂花香，让人心里发暖。
“前几天听说马坤判了，”周老把泡好的茶倒进茶杯，推到肖景文面前，“你这孩子，遇事倒是比以前稳多了。换做以前，说不定当场就找马坤闹去了。”
肖景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入口微苦，回味却甘醇。他想起两年前，自己刚开店时，收了件号称“清代官窑”的青花瓷，后来被周老指出年代不对，当时他急得差点去找卖家打架，还是周老拉住他，教他“遇事先沉住气，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以前太毛躁了，”肖景文放下茶杯，轻声说，“这次店里遭贼，我一开始也慌，后来想着慌没用，先查监控、找线索，反而冷静下来了。要是以前，说不定就先乱了阵脚。”
周老点点头，又给他续了杯茶：“我跟你认识这么久，看着你成长。你以前啊，眼里揉不得沙子，做事风风火火，是有冲劲，但也容易栽跟头。就像上次，你差点买了那件字画，当时卖家说得多好，你就差点掏钱了，还是我让你再仔细分析，才没吃亏。”
肖景文想起这事，也笑了。那时候他刚赚了点钱，心气高，觉得自己眼光准，差点就栽了跟头。现在再看古玩，他会先仔细看纹路、辨材质，还会找同行多打听，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冲动下单。
“识人也是，”周老放下紫砂壶，语气里带着点感慨，“以前你对人太实在，别人说两句好听的，你就掏心窝子。那个前员工小张，当初说家里困难，你还多给他开工资，结果他反过来帮外人偷你东西。换做现在，你肯定不会这么轻易信人了吧？”
肖景文沉默了一下，点头：“现在招人，我会多观察一阵，看人品比看能力更重要。跟客户合作，也会先了解对方的口碑，不再像以前那样，只看生意大小。”
他想起苏诺桐，心里也平静了许多。以前分手后，他消沉了很久，晚上睡不着，店里的事也没心思管。现在再想起她，只是觉得是一段过去的感情，没有怨恨，也没有遗憾。他终于明白，不是所有感情都能走到最后，坦然接受比执着不放更重要。
“还有感情的事，”周老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声说，“以前你为了那姑娘，魂不守舍的。现在看你，倒是从容多了。人这一辈子，难免遇到感情挫折，关键是别被它困住。”
肖景文笑了笑，没多说。他现在和李雪的关系，是各取所需，没有太多牵扯。这样挺好，不用再为感情的事心烦，能把更多精力放在店里，放在家人身上。
两人喝着茶，聊着古玩圈的事。周老说起最近收的一幅清代山水画，肖景文仔细听着，偶尔提出自己的看法，条理清晰，连周老都忍不住点头：“你现在看东西，比以前透彻多了，不仅看品相，还能看出背后的故事和门道。”
不知不觉，太阳升到了头顶。肖景文起身告辞，周老送他到门口，拍了拍他的肩膀：“景文啊，你现在是真的变了，褪去了浮躁，多了份从容。你爸妈要是知道，肯定也高兴。”
肖景文心里一暖，点点头：“谢谢您，周老，以后还有很多要跟您学的。”
走出巷子，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肖景文看着街上往来的行人，心里忽然有了新的想法——店里的生意越来越稳定，或许可以考虑再开分店了。一个专注翡翠，一个经营字画，再办个培训班，让更多人了解古玩……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越来越清晰。他掏出手机，给店员小李发了条微信，让她整理一下最近的客户数据和营收情况。以前他做决定，总是凭着一股冲劲，现在却会先收集信息，冷静分析，再慢慢规划。
他走到车旁，打开车门，回头看了眼周老家的方向。正是这些经历，这些挫折，让他慢慢成长，慢慢变得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