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神长阶，看似漫长，但在吴良一行人脚下，却仿佛被缩短了距离。
当他们终于踏上那座宏伟竞技场的边缘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再次深深地震撼。
他们正站在一片广阔无垠的、由暗金色金属铺就的平台之上。平台光滑如镜，倒映着上方混沌虚空中，那些破碎世界的悲凉剪影。
而在平台的中央，是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向下凹陷的圆形战场。战场之上，沟壑纵横，布满了刀剑劈砍和能量轰击的痕迹，暗红色的、仿佛早已干涸的“神血”，渗透在每一寸土地之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暴虐气息。
战场的四周，是如同山脉般高耸的、层层叠叠的环形看台。
看台的最上方，那一片由凝固的星河与法则晶体打造而成的区域，正是旧神们的王座。
此刻，那些王座，不再是空的。
一个个被无尽光与暗笼罩的、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庞大身影，正端坐其上。
他们的形态各异，有的仿佛由纯粹的雷霆构成，有的如同燃烧的恒星，有的则是一团不可名状的、扭曲的阴影。
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仅仅是他们的存在本身，就让整个竞技场的法则，都在为之嗡鸣、颤抖。
当吴良一行人的身影，出现在平台上的那一刻。
所有王座上的庞大身影，都将他们那漠然、冰冷、仿佛在俯瞰蝼蚁般的目光，投射了过来。
一股足以让圣域强者都瞬间崩溃、灵魂湮灭的恐怖神威，如同亿万座大山，轰然压下！
龙灵儿闷哼一声，手中的龙枪猛地插在地上，强横的龙威自体内爆发，堪堪抵挡住那股神威的冲击，但脸色，却是一片凝重。
露娜、菲欧娜、柳清霜等人，也都纷纷催动起自己的力量，在吴良的身前，组成了一道由各种法则与能量交织而成的、五光十色的防御阵列。
莉莉丝更是尖叫一声，整个人都躲进了吴良的影子里，瑟瑟发抖。
然而，这股足以压垮一个世界的神威，在降临到吴良身前三尺之地时，却如同春雪遇上了烈阳，无声无息地，消融得一干二净。
吴良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他甚至还伸出手，拍了拍自己身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才那阵仗，不过是一阵微不足道的风。
他抬起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王座上那些逼格满满的旧神们，就像一个挑剔的食客，在审视着菜单上的菜品。
终于，一个端坐在最中央王座上的、仿佛由纯粹秩序与光芒构成的身影，缓缓地，开口了。
它的声音，不通过空气，不通过精神，而是直接在每一个生灵的本源法则层面响起。那是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仿佛世界公理般的宣告。
“‘病毒’，吴良。”
“你的存在，是对‘秩序’的亵渎，是对‘存在’本身的污染。”
“你以卑劣的手段，篡改法则，传播混沌，蛊惑生灵，其罪，当诛。”
另一个浑身燃烧着毁灭烈焰的身影，也发出了如同恒星坍缩般的、沉闷的轰鸣。
“蝼蚁，当有蝼蚁的觉悟。你妄图以凡人之躯，染指神之领域，此乃原罪。”
“今日，我等降下神罚，非为审判，实为清扫。”
“你的死亡，将成为警示，告诫后来者，何为天威，何为神恩。”
他们的言语中，充满了高高在上的、理所当然的傲慢。
在他们看来，他们不是在与一个敌人对话。
而是在对一个即将被删除的、出了故障的程序，宣读系统日志。
这番充满了轻蔑与嘲弄的“神谕”，让吴良身后的女仆们，个个都气得俏脸通红，银牙紧咬。
龙灵儿手中的龙枪，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枪尖直指王座，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一道流光，冲上去，将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只，捅个对穿。
菲欧娜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她体内的“秩序”法则，在这一刻，与旧神的“秩序”神威，产生了剧烈的排斥。她第一次，对这些自诩为“秩序”化身的存在，产生了发自内心的厌恶。
然而，作为被“宣判”的主角，吴良却没有任何愤怒的表示。
他甚至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然后，在所有旧神那略带诧异的注视下，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仿佛在参加产品发布会后，接受记者采访的语气，慢悠悠地开了口。
“首先，感谢各位‘神总’，在百忙之中，抽空举办了这次盛大的‘欢迎仪式’。场面很大，特效很足，看得出来，是花了钱的。”
他这番突兀的、画风完全不对的开场白，让王座上的神威，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旧神们显然没料到，这个“病毒”，在面对他们的终极审判时，会是这样一种反应。
吴良却没有理会他们的错愕，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呢，作为一名‘资深用户’，我还是想从一个专业的角度，给你们这次的‘产品’，提几个小小的建议。”
他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用户体验，太差。”
“从我收到你们的‘邀请函’开始，你们就一直在强调你们的‘权威’，你们的‘规则’，你们的‘不可战胜’。拜托，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单向度的信息灌输？用户是需要关怀的，是需要互动的，懂吗？”
“你们看，连个欢迎水果都没有，茶水点心也不见。最基本的待客之道呢？差评！”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产品设计，太老土。”
“看看你们这个‘竞技场’，暗金色的主色调，又笨又重，一点都不符合时下流行的‘极简轻奢’风格。还有你们的王座，搞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光影特效干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暴发户吗？品味，品味懂不懂？”
“还有你们自己的形象，要么就是一团光，要么就是一团火，要么就是一团马赛克。能不能来点有创意的？比如，变成美少女的样子？这样至少还能让我有点‘战斗’的欲望。现在的样子，太丑了，严重影响我的食欲。差评！”
他伸出第三根手指。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们的开场白，太长，太啰嗦，太没有重点了！”
“什么‘亵渎’，什么‘污染’，什么‘原罪’。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诚恳的、仿佛在为对方着想的表情。
“我给你们翻译翻译。你们的意思，不就是：‘大哥，我们打不过你，所以把你骗到我们家来，想仗着人多，群殴你’吗？”
“你看，这样说，是不是就简单明了，通俗易懂多了？”
当吴良最后一个字落下时。
整个诸神竞技场，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王座上的旧神，都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
他们那庞大的、由法则构成的身体，甚至都停止了能量的流转。
他们亿万年来古井无波的意志之海中，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宕机”的现象。
他们无法理解。
他们无法处理。
他们那至高无上的、用以审判世界的逻辑核心，在吴良这番充满了“现代互联网黑话”和“用户思维”的降维打击之下，彻底崩溃了。
而在吴良身后，原本还义愤填膺、如临大敌的女仆们，此刻，全都憋着笑，憋得俏脸通红，香肩乱颤。
龙灵儿把头埋得很低，握着龙枪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杰西卡姐妹俩，更是直接笑趴在了地上，毫无形象地捶打着光洁的地面。
艾莎扶着眼镜，镜片下的眼神，充满了对吴良这种“跨文明精神攻击”的学术性震撼。
只有小秩，依旧一本正经地，在她那不存在的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记录：主人使用了名为‘巨魔’及‘阴阳怪气’的高级精神污染战术，成功对目标群体，造成了‘逻辑过载’与‘集体宕机’的毁灭性效果。该战术的有效性，远超预期。建议列为‘弑神战术S级序列’。”
终于，王座之上，那个浑身燃烧着毁灭烈焰的旧神，率先从“宕机”状态中，反应了过来。
它那沉闷的、如同恒星坍缩般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种名为“暴怒”的情绪。
“你……找……死！”
伴随着它的咆哮，整个竞技场，都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战场中央那片暗红色的土地，轰然裂开。
一头完全由白骨与怨念构成、体型堪比山脉、散发着圣域巅峰恐怖气息的“亡灵泰坦”，从地底，缓缓地，爬了出来。
它那两个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审判的烈焰，死死地，锁定在了那个依旧一脸云淡风轻的男人身上。
吴良看着那头威风凛凛的亡灵泰坦，非但没有丝毫紧张，反而还像个美食家一样，咂了咂嘴。
他转过头，对着身后的龙灵儿和莉莉丝，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容。
“好了，前菜，终于上来了。”
“你们谁想先来？”
“是拆骨头炖汤，还是抽灵魂当棒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