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7章血色的疑云
张国民挂掉打给分局刑警队的电话，客厅里污浊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胖女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敢再大声嚷嚷，只是惴惴不安地看着面色凝重的老警察。
“师……师傅，我们……我们现在该做什么？”李国宝的声音有些发颤，既有对未知案件的紧张，也有被现场诡异气氛感染的恐惧。张曦月也脸色发白，紧紧握着执法记录仪，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张国民迅速恢复了老刑警的沉稳，他扫了一眼两个年轻人，下达了清晰的指令：
“国宝，你立刻出去，守在单元门口，禁止任何无关人员靠近这栋楼，尤其是这单元。等分局的同志到了，引导他们上来。”
“曦月，你联系派出所值班室，让他们紧急查找这栋楼房东的联系方式，立刻！马上！我们需要尽快拿到三楼301室的钥匙，或者授权开门！”
“我在这里守着现场，等支援。”
他的指令条理清晰，不容置疑。李国宝和张曦月像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应声行动。李国宝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快步走出201室，守在了单元门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威严。
张曦月则走到客厅角落，避开胖女人，开始给派出所打电话，语气急促但清晰地传达着张国民的要求。
省城市公安局宏夏分局刑警大队的反应速度超出了张国民的预期。距离他打电话不到十五分钟，楼下就传来了急促而密集的刹车声和开关车门声。
很快，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沿着楼梯传来。为首一人，正是刑警大队大队长刘玉江。他不到四十岁，个子不高，大约一米七出头，但身材粗壮结实，穿着一件普通的poLo衫，眼神锐利如鹰，步伐间带着一股雷厉风行的气势。他身后跟着七八名干警，有穿着白大褂的法医，有提着各种箱子的技术刑警，个个表情严肃。
刘玉江一上到二楼走廊，就看到守在201室门口的张国民，脸上立刻露出恭敬的神色，快步上前：“师傅！”
刘玉江刚参加工作时，曾在张国民手下当过一段时间徒弟，对这位经验丰富、为人正直的老警察十分敬重。
张国民看到刘玉江亲自带队，心里踏实了不少，但脸色依旧凝重：“玉江，你来了就好。情况有点蹊跷，我怀疑……可能摊上大事了。”
“师傅您说，怎么回事？”刘玉江凑近低声问道。如果是别的老民警凭一点水渍就惊动刑警队，他可能还会觉得小题大做，但出自张国民之口，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张国民把刘玉江拉到一边，避开其他人，压低声音，简明扼要地说了自己的发现：
“楼上漏水，201卫生间吊顶和地面有水渍。颜色不对，暗黄带红黑，不像生活污水。气味……有极淡的腥味，夹杂消毒水。我闻着……像血，而且是……新鲜的血。房东联系了，还没消息，三楼301室敲门没反应。”
刘玉江听着，眼神越来越锐利。他是经历过不少大案要案的人，深知某些细微的异常背后往往隐藏着骇人的真相。
张国民的描述，尤其是对气味和颜色的判断，结合301室敲门不应的情况，确实指向了一种极坏的可能性。
“我明白了，师傅。”刘玉江点点头，神色严峻，“但愿是您想多了。不然……”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这将意味着又是一起恶性案件，刑警队接下来有的忙了。
刘玉江不再犹豫，转身对身后的队伍下达命令：
“技术队，法医，先进201室卫生间，进行初步勘查和样本提取！动作要快，但要细致！”
“其他人，封锁二楼至三楼的楼梯通道，拉起警戒带！联系开锁公司备用，如果房东一时联系不上，我们需要强制进入301室！”
“小王小李，你们去走访一下这层楼和上下楼的邻居，了解301室住户的情况，最近有没有异常动静！”
命令一下，训练有素的刑警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两名技术刑警和一名法医戴着口罩、手套、鞋套，提着勘查箱，小心翼翼地走进了201室的卫生间。
胖女人和李国宝、张曦月则被暂时请到了客厅外等候，由一名干警陪着做初步询问。
卫生间内空间狭小，三名专业人员开始了紧张而有序的工作。
初步观察与记录：
拍照固定：技术刑警首先从不同角度对吊顶的水渍、地面的水渍进行高清拍照和录像，固定原始状态。
环境评估：法医仔细观察水渍的形态、分布范围、颜色深浅变化，并再次轻嗅空气中的气味，与张国民的判断相互印证。他注意到，虽然201室本身气味难闻，但卫生间内的那股特殊腥味确实存在，而且与垃圾腐败的味道有明显区别。
样本提取（重中之重）：
吊顶水渍样本：
技术刑警使用专用的无菌注射器，小心翼翼地吸取吊顶扣板缝隙边缘欲滴未滴的水珠，注入无菌样本瓶内密封保存。这个过程需要极度耐心，以免污染样本或破坏水渍形态。
同时，另一名技术员用蘸有少量无菌生理盐水的棉签，轻轻擦拭水渍痕迹的中心区域和边缘区域，分别放入不同的证物袋中密封标记。他们特别注意提取了那些带有锈红色和灰黑色斑点的区域。
地面水渍样本：
对地面未干的水渍，法医亲自操作。他使用更为精细的毛细玻璃管吸取液体，同样注入样本瓶。
对于已经渗入地砖缝隙的残留，则使用小刮勺轻轻刮取微量附着物，放入证物袋。
气味吸附：一名技术员还使用了一种特殊的气体采样袋，在卫生间空气中抽取了少量气体，以备后续可能需要的气味分析（虽然这种分析在当时条件下比较前沿，但他们力求全面）。
现场快速检测：
为了尽快获得初步方向，法医决定对提取到的液体样本进行一项快速的潜血预试验。他取出专用的酚酞滴液或鲁米诺试剂（根据当时的技术条件），滴加在沾染了水渍的棉签以及吸取的液体样本上。
紧张的时刻：
卫生间内外，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张国民和刘玉江也站在门口，紧紧盯着法医的动作。
几秒钟后，棉签上和滴入试剂的样本区域，赫然出现了明显的阳性反应颜色变化（如酚酞试验的粉红色，或鲁米诺的蓝绿色荧光）！
“刘队！张师傅！”法医抬起头，声音带着压抑的震惊和确认，“初步预试验结果显示……是人血！至少含有血红蛋白成分！”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听到“人血”两个字从法医口中正式说出，张国民的心还是猛地一沉。刘玉江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不是想多了，是真的出大事了！
刘玉江和张国民几乎同时抬起头，目光视乎穿透201室卫生间的天花板，死死盯向了正上方——那扇紧闭的301室房门。
201室卫生间发现的渗漏人血，其来源几乎可以确定就是楼上的301室。那里，此刻是寂静无声，还是……隐藏着怎样血腥恐怖的场景？
“联系上房东了吗？！”刘玉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向门外吼道。
“报告刘队！派出所刚回话，已经联系上房东了，他正带着钥匙赶过来！预计十分钟后到！”一名干警跑过来汇报。
“开锁公司呢？”
“也在路上！”
“好！”刘玉江眼神一厉，“所有人做好准备！等房东或开锁的一到，立刻进入301室！技术队、法医，做好最坏局面的勘查准备！”
他看了一眼面色沉重的张国民，低声说：“师傅，您这次……立大功了。也给我们找了个天大的麻烦。”
张国民苦涩地摇摇头，没有说话。他宁愿自己的猜测是错的，宁愿这只是一场虚惊。
但警察的职责和直觉告诉他，一场血腥的风暴，已经在这栋不起眼的城中村居民楼里酝酿成型，而揭开真相的时刻，即将到来。
空气仿佛变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