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裂开的光缝外，风沙卷着焦味灌进来。云沧溟靠着石台，左臂的寒髓开始发烫，黑气在皮下扭动，像有东西要钻出来。他没动，只是把断剑横在膝上，剑刃朝外。
洛红鸾蹲在铁无心旁边，指尖按在他左肩焦黑的断口边缘。血还在渗，一滴一滴砸在碎石上，声音很轻。她没再说话，只把骨伞撑开，伞尖点地，寒气顺着地面爬行，凝成一层薄冰，盖住三人脚印。
铁无心喘了口气，从怀里摸出半块残玉，编号0739还在。他盯着那串数字，忽然抬眼：“这玉牌不是死物。它在震。”
云沧溟抬头。
“像在回应什么。”铁无心把玉牌贴在耳侧，“地下有东西在动，频率和它一样。”
云沧溟伸手，接过残玉。指尖触到的瞬间，左臂黑线猛地一跳。他闭眼，重瞳缓缓裂开，道瞳映出残玉内部一丝极细的红光，如脉搏般跳动。他睁开眼，看向西北方向——那道光的源头，深埋地底。
“走。”他说。
三人起身，没多话。洛红鸾收伞，寒气收束成一线，缠在三人脚底，消去脚步声。铁无心咬牙撑住身体，右手扶着墙，一步步往前。云沧溟走在最前，断剑拖地，剑尖划过石缝，发出轻微的刮擦声。
通道倾斜向下，石壁越来越湿，泛着暗红油光。空气里有股腥甜味，像是血泡在热水里煮久了。越往深处，那股震动越清晰，像是地底有鼓在敲，一下一下，震得人牙根发酸。
云沧溟忽然停步。
前方岔道三处，石壁上刻着扭曲符文，地面裂纹走向诡异，像是被人用刀划出来的迷宫。他蹲下，把古镜残片贴在墙上。镜面微颤，映出的景象变了——原本空荡的通道里，浮现出一道道血色丝线，纵横交错，有的在缓缓移动。
“血影迷阵。”他低声说，“走错一步，就会被引到巡逻队面前。”
洛红鸾走过来，看了一眼镜中影像，抬手割破指尖，血滴在伞面上。骨伞轻颤，伞骨微张，一缕寒气顺着伞尖探出，贴着地面滑行。寒气所过之处，血线微微退缩，像是畏惧极寒。
“这边。”她说。
三人贴着墙根前行，避过三处巡逻的黑袍人。那些人脚步僵硬，脸上蒙着血纱，手里提着铁钩，钩上挂着半截人腿。他们走过后，空气里留下一股腐臭。
越往里，魔气越浓。云沧溟左臂的黑气开始躁动，皮肤下的游走感越来越强。他咬牙，把断剑换到右手，左手按住伤口，不让黑气上行。
通道尽头是一道石门，门上刻着九个血眼，眼珠会动，正缓缓转向他们。
铁无心从怀里摸出一块残铁，轻轻敲了敲地面。石门下方的裂缝里，传来细微的共鸣。他眯眼：“门后是空的，但下面有东西在烧，温度极高。”
云沧溟把古镜残片收回识海，抬手按在石门上。道瞳再开，视野穿透石壁——里面是个巨大地窟，中央是血池，池中黑气翻滚，九根铁柱围成圈，柱上绑着人，胸口被剖开，内脏泡在血里。池边摆着二十八个祭坛，每个坛上都插着一面小旗，旗面写着数字。
“0739。”他低声说。
洛红鸾皱眉：“和玉牌编号一样。”
“不是巧合。”铁无心盯着那些旗，“这些坛是分坛，编号对应玉牌。我们手里的，是主坛钥匙。”
云沧溟盯着血池中央。池底有团黑影在动，像是沉睡的巨兽。他左肩的血月印记突然发烫，和池底的黑影产生了某种共鸣。
“主坛在举行血祭。”他说，“必须现在动手。”
洛红鸾点头，骨伞横在胸前。铁无心从断臂残骸里抠出七块铁片，排在掌心，指尖划过，鲜血染红铁片。他低喝一声，铁片腾空而起，排成北斗形状，悬在头顶。
云沧溟抬脚，踹向石门。
门没开，但九个血眼同时爆裂，黑血溅了一地。紧接着，地面震动，石门缓缓下沉，露出后面的地窟。
热浪扑面而来。
三人冲入。
血池边的魔修还没反应过来，洛红鸾已甩出骨伞。伞骨刺入最近的祭坛符文，寒气炸开，血光一滞。铁无心抬手，北斗铁片化作赤流，射向另外两座祭坛，符文崩裂，黑气倒卷。
云沧溟直扑中央血池。
池边石柱上绑着一人，手脚被铁链锁死，胸口画着血咒，双目泛黑，嘴里念着听不懂的音节。他看清那张脸——陈九斤。
他抬手，断剑斩向铁链。
“铛！”
火星四溅，铁链未断。
池中黑水突然翻涌，一道人影从血里升起。黑袍，白面，手里托着一团幽蓝火焰。他看着云沧溟，嘴角一扯：“来得正好。”
云沧溟没理他，再砍一刀。
还是没断。
魔君分身抬手，九幽冥火一分为三，一束射向洛红鸾，一束逼退铁无心，最后一束直取云沧溟后心。
云沧溟侧身，火束擦过肩头，衣服烧焦，皮肉焦黑。他没停，左手按在断剑上，精血顺着剑身流下。剑刃泛起青光，第三次斩下。
铁链崩断。
陈九斤跌下来，云沧溟一把接住。他刚要退，魔君分身已到面前，九幽冥火直拍他天灵。
洛红鸾伞尖点地，整个人滑出，骨伞横扫，寒气撞上火焰，炸出一圈白雾。铁无心大喝，北斗铁片合为一矛，掷向魔君分身后心。
魔君分身转身，一掌拍散铁矛，但已被逼退半步。
云沧溟抱着陈九斤后撤，把人交给洛红鸾。他站回祭坛前，断剑插地，双手结印。
苍龙破军式。
左臂黑气瞬间暴涨，鳞片从肘部蔓延至肩，皮肤裂开，血混着黑液渗出。他不管，引动功法，不是攻向魔君分身，而是轰向祭坛地基。
地面炸开。
九根铁柱剧烈摇晃，血池翻涌，黑气乱窜。祭坛下的阵眼暴露出来——一块血玉，正疯狂吸收地气。
铁无心扑过去，一拳砸向血玉。
“轰！”
血玉炸裂，黑气如潮退去。地窟剧烈震动，石壁开裂，碎石砸落。
魔君分身怒吼，九幽冥火凝聚成刀，劈向铁无心。云沧溟挡在前面，断剑迎上。
火刀斩断剑刃，余势不减，切开他左肩。
云沧溟踉跄后退，靠在石柱上。血从肩头流下，滴在地面，发出“滋滋”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洛红鸾冲过来，骨伞撑开，寒气封住伤口。她抬头，看见云沧溟的左眼——鳞纹发黑，重瞳裂到极限，瞳孔深处，有一丝极细的红光，在缓缓转动。
陈九斤突然抽搐，嘴里吐出黑血，右手猛地抬起，指甲抓向洛红鸾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