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炼制人丹的营寨大半已化作灰烬，零星残处还冒着青烟，空气中混杂着焦糊味与血腥气，呛得人胸口发闷。
沈善宝三人刚回到了中间区域，就见丹炉旁那几个穿着褴褛的身影，还在机械地往丹室里填补血肉残肢。
他们拿着滴血的残肢，宛若捏着一堆土疙瘩般麻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先前炼丹师从地下提上来的百姓，早已被他们肢解殆尽。
或许，只有炉口飘出的青烟，能让这些失了神智的人有片刻恍惚。
“这些人早就没了神智，不应当算人了。”伍云程皱紧眉头，掐印念诀，身周凝出四把莹白的光剑。
“让我来帮他们解脱吧！”
唰唰几声轻响，光剑穿透丹奴的胸膛，他们连哼都没哼一声，便直挺挺倒在地上，脸上竟还带着一丝解脱般的平静。
沈善宝走近丹炉旁的地下室入口，目光落在盖住洞口的木板上，久久未动。
“怎么不打开？”刚搜完五个棚子的孝磊走过来，不解道：“难不成打不开？又或者你觉得底下还有敌人？”
说到此处，孝磊顿时紧张起来了。
“当然不是——”沈善宝摇着头，“就是害怕还跟半溪村一样，辛苦一通，救了那么多泥偶！”
“那又不是你的错！”孝磊哀声一叹，心里暗忖：这家伙实力如此强大，怎么有点妇人之仁。
沈善宝深吸一口气，猛地将木板掀开，黑黢黢的洞口里隐约传来微弱的呜咽声。
往下一看，心口瞬间揪紧：
狭小的地下室里挤满了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半蹲着。他们听到动静，像受惊的兔子似的缩在一起。
地下室中间的界碑碎成了几块，灰白色的石渣散在地上，一旁还有一个干枯的老头，手里捧着一大块界碑碎块，呆愣愣地立着。
“你们都出来吧！关押你们的人已经被我们杀了！”沈善宝喊了一声，语气尽量保持着平缓祥和。
听到这话，地下室里的人齐齐抬头，仰望着洞口上方的黑面具，眼神里俱是害怕。
沈善宝又说了一遍，里面的人才一个跟着一个，慢慢从地下室里走了出来。
伍云程嫌外面黑，砍了几棵松树，在外面搭了一个巨大的篝火。火光映亮了百姓们的模样：衣服沾满泥垢，头发结成乱麻，脸上只余下惊恐与麻木。
这一群人，眼神空洞，没有一点光，沈善宝让他们洗脸就洗脸，伍云程让他们排队就排队，宛若提线木偶。
“沈兄，我数了一遍，一百三十八人，男女老少都有。”伍云程挠了挠头，满脸愁容，“咱们可没本事连夜把这么多人平安送回平安县，这可咋整？”
“咱们先守着，天亮再走！”沈善宝一边回话，一边扫视着营寨的残骸。
突然，他眼睛一亮，看到一堆黑灰之中，躺着一个被烧得通红的大铁锅。
“伍兄，你去把锅弄过来，再搭个简易灶台，我去挖点野菜，给他们熬一锅粥！”沈善宝指着铁锅说道。
孝磊闻此，自告奋勇道：“我刚才在棚子里还看到了一些米，我去拿来一起煮了吧！”
……
柴火“噼啪”地烧着，大锅里的粥渐渐冒出热气，淡淡的米香混着野菜的清香，一点一点驱散了附近的血腥气。
沈善宝站在灶台旁，手里拿着根木勺，时不时搅动一下锅里的粥，免得糊底。
“善宝，你这熬粥的手艺在哪学的？”孝磊嗅着空气中的香气，又看到沈善宝手上娴熟的动作，忍不住问道。
“呵！”伍云程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点得意，“你知道沈善宝‘德行第一’的称号怎么来的？就是施粥施出来的！西城门外，现在还有沈兄资助的粥棚呢！”
“哈哈，小小善举，不值当夸！” 沈善宝笑着摆手。
他们三人围着孝磊用法术造出来的灶台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哪怕界碑已经碎了，此地重新出现在诡怪的感知中，他们也无甚注意。
因为沈善宝的五十名阴兵和伍云程的八名，都在栅栏边站着呢，但凡有靠近的入品不入品的诡怪，便是迎头一箭。
安全基本无虞。
没一会儿，粥熬得浓稠了。
“过来喝点粥吧！”沈善宝朝着后面的人喊道。
最初手捧界碑碎块的老者先颤巍巍地站起来，他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手里还牵着个小女孩，带头走到了锅台边。
老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三人一头磕了下去：“多谢……多谢大人救了我们……”
“老人家快请起”沈善宝一个箭步，冲到前面把人扶了起来，“是我们来晚了才对！先喝碗热粥暖暖身体吧！”
碗是伍云程拿御剑术削出来的。
有了老人带头，其他百姓也陆续走了过来。有的扶着受伤的同伴，有的抱着半大的孩子，都怯生生的。
三人一人一柄木勺，将粥盛进木碗里，递到他们手里，一碗碗热粥递下去，营寨里终于有了点微弱的说话声，不再是之前的死寂。
等分完粥，三人终于有了空闲。
孝磊提着一个半截口袋，举到俩人身前，“我在炼丹师的屋子里搜到的，都是人丹。应该是没来得及送回去！”
沈善宝拿过袋子，往里面瞥了一眼，一颗颗红彤彤的丹丸，堆在一起，大概有两三百颗。
他又走到丹炉旁，打开了丹室，里面有一团红色的粘液，“难道骨头也化了吗？”
“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伍云程也凑过来，满脸疑惑，“魂修修的是神魂，按说不需要这种血肉凝成的丹丸才对，怎么会这么看重？”
伍云程也捏起一颗，翻来覆去地看：“我之前听人说过，魂修的神魂其实不完整。”
“人有三魂七魄，魂修遁出体外的，只有三魂中的一魂，难以维持人的形态。故此需要炼化人丹来补充。”
沈善宝瞥了伍云程一眼，他那听“人”说的“人”，肯定是他那位随身老爷爷了。
趁伍云程和孝磊讨论的时候，他偷偷藏了一颗，打算等去冥界时，找封墨渊问问看，能否借此找到魂修的弱点。
“先把这些人丹毁了，免得再害人。”沈善宝站起身，往丹室里抛了一颗阴火球进去，暗红色的火焰瞬间燃起。
而孝磊也把装有人丹的半截口袋丢了进去，一块炼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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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星期竟然没鸽一天，佩服我自己。
谢谢“立不睡觉”大佬的“小花”和“为爱发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