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张停离轻轻踱步，目光在张启山的脸上流转，“那我倒是要问问。”
“若是行动失败，上面追责下来，你张启山会交出九门，还是交出张起灵。”
这个问题直击要害，张启山脸色微变，半响才道：“张夫人多虑了，有张家族长大人带队，怎会失败？”
“呵，”张停离冷笑一声，“好一个怎会失败。”
“张大佛爷，你我都清楚，敌人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们潜伏多年，你就等着这样一个时机制造混乱，到时候，你如何保证张起灵的安全？”
张启山沉默不语，他清楚的知道张停离说的是事实。
“它”一直在暗中窥视，这次行动几乎倾尽了九门的全部精英，规模庞大，必然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张停离不再理会张启山，转而向着张起灵：“我要加入这次行动。”
“不行，”张起灵几乎是立刻拒绝，声音虽然轻，但是不容置疑。
“为什么？”张停离挑眉问道。
“危险，”张起灵的回答依旧简短。
张停离走近几步，几乎与张起灵面对面。
“正是因为危险，我才必须去。”
“族长大人，或许换个更亲密的称呼，小官。”
“你或许不记得我，但你应该感觉得到，我们之间有着无法割断的联系。”
“你可以叫我姑姑，无论是作为族人，还是姑姑，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独自涉险。”
姑姑，这个称呼在张起灵的嘴里转了一圈，却始终没有叫出口。
张起灵的目光在张停离的脸上停留了许久不见，那双漆黑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但是快得抓不住。
张启山看见这焦灼的情况，这夫妻俩人算是把他听晕了，不是夫妻吗？怎么现在关系又变成姑侄了，长白山张家的那些关系，可真够乱的。
不管了，张启山急忙劝阻：“张夫人，这次行动非同小可，上面只批准了有限的参与人员。”
“上面，”张停离打断张启山的话，语气讥讽，“张大佛爷，你比我清楚。”
“所谓的‘上面’不过是利用九门达成自己的目的而已。”
“若是行动成功他们得利；若是失败，九门担责。”
“而你张启山，”张停离的目光变得锋利，“为了保全九门，会毫不犹豫地牺牲张起灵。”
“上面想要研究长生，行动失败，张起灵就会变成研究长生的现成试验品。”
张启山脸色一白，张了张嘴，终究没能够说出反驳的话。
张停离继续道：“张起灵有失魂症，说不定那天就再犯病，失去记忆。”
“他不记得过去的承诺和约定，这不正好给了你们操控他的机会。”
“谁知道你们九门会不会真的履行承诺，每十年派一人驻守青铜门？”
“连张起灵本人都不记得，你们九门单方面毁约，也不是不可能。”
“张夫人，慎言，你这是污蔑，”张启山终于忍不住反驳，“九门向来重诺。”
“重诺，”张停离冷冷的看向张启山，“张大佛爷，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不心虚吗？”
“你敢不敢用自己和整个九门发毒誓，说你张启山会第一时间保证张起灵的安全。”
张启山被张停离质问的哑口无言，面色难看。
张停离看着张起灵，语气没有刚才的咄咄逼人，反而缓和温柔：“族长，让我一起去。”
“你们要做什么我不干预，我也不会参与你们的行动，我只是要保证我张家族长的人身安全。”
张起灵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女人，那双眼睛里有了一丝情绪波动。
许久，他轻轻点头：“好。”
张启山还想说些什么，看见张停离那不容反驳的眼神，只好原本准备好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那么，就这么定了，”张停离话语一转，“我会作为张起灵的助手参与这次行动。”
“张大佛爷，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张启山苦笑，“我会尽快安排。”
他哪还敢有意见，他要是敢说一个不字，张停离现在可以立马砍了他。
张停离微微一笑，笑容明晃晃的带了威胁，“张启山，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
“收起你的小心思，看在你爷爷的份上，我才没有找你的麻烦。”
“有些事情，过一不过二。”
张启山的神色在张停离的那番话后，彻底沉了下来，庭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再辩解什么，最终却只是颓然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这场交锋，张启山输的一败涂地，不仅计划被打乱，连心底那点隐秘的算计，也被赤裸裸地摊开在日光下。
张停离不再看张启山转身利落地朝着庭院外走去，衣袂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她准备回吴老狗那里，有些布置，必须提前安排。
然而，张停离刚踏出庭院的门槛，就察觉到了身后跟了一人。
脚步很轻，几乎无声，但他就知道是张起灵。
张停离停下，转身。
果然，就见张起灵安静地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那双沉静的黑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懵懂却又执拗的跟着那股熟悉的冷香。
“跟着我做什么？”张停离微微挑眉，语气清冷，听不出喜怒，“张大佛爷这里，你住的不舒服？”
正午的阳光有些烈，透过院中的老树枝叶，在张起灵清俊的脸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晕。
张起灵抿着唇，也不说话，只是那眼神里透出的专注，让张停离心头莫名一软。
他失忆了，不记得他，不记得过往，可这亦步亦趋的模样，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张起灵自己也无法解释这种行为。
他的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只要张停离离开视线，某种非常重要的东西就会彻底碎裂，再也拼凑不回来。
张起灵看着她，脑海里闪过张停离之前抬起又放下的手，那未能够落下来的触碰，让他无端生出几分失落和委屈。
他们之间，真的只有姑侄吗？
“走吧。”
张停离终究没再说些什么，转身继续前行，他愿意跟，便跟着吧。
张起灵立刻跟上，沉默地走在张停离的身侧稍后的位置。
保持着一种既不会跟丢，又不会靠得太近令人不适的距离。
阳光将张停离和张起灵的影子拉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