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龙那边,温庭言并不着急。他让青子去查的底细很快有了更详细的结果,与工头说的基本吻合,但更具体:石龙确实是临州北部山区出来的,家境贫寒,母亲早逝,父亲患有严重的慢性病,常年卧床,需要昂贵的药物维持。家里就靠他一个人在码头卖苦力挣钱,养活父亲和自己。他为人憨直,甚至有些木讷,但极其孝顺,最怕的就是父亲生气和担心。青子还特意补充了一点,石龙小时候练过几年乡下把式,有点笨拙的硬功底子,但没正经拜师学过艺,纯粹是天生神力加上干重活练出来的。
温庭言看着资料,心里有了计较。石龙的软肋就是他父亲。只要从他父亲的医药和生活入手,不怕这头倔牛不低头。但他打算再等几天,找个合适的时机,亲自去一趟石龙家看看情况,这样显得更有诚意。
然而,还没等温庭言腾出手来处理石龙的事,一件突如其来的、石破天惊的消息,打断了他所有的计划!
这天晚上,温庭言正在码头办公室听天仔汇报几个场子的营收情况,心腹手下阿彪(就是之前跟随他去省城的骨干之一)连门都没敲,神色慌张、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言……言哥!不……不好了!” 阿彪脸色煞白,额头全是冷汗,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事情。
“慌什么!天塌下来了?” 天仔皱眉呵斥道。
温庭言心里一沉,挥手制止了天仔,沉声问:“怎么回事?慢慢说!”
阿彪咽了口唾沫,喘着粗气,声音带着颤抖:“言……言哥!我……我刚刚去西区那边收一笔账,回来的时候,路过……路过‘老茶巷’那个三岔路口,你猜我……我看到谁了?”
“谁?” 温庭言眼神锐利起来。老茶巷那片区域,靠近血刃山庄和凌云阁地盘的缓冲地带,鱼龙混杂。
“是……是火牛哥!” 阿彪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还有……还有血蝠堂的堂主顾远山!”
“什么?!” 天仔猛地站起来,失声惊呼!
温庭言的瞳孔也是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火牛哥和血蝠顾远山?他们两个死对头,怎么可能在一起?还是在老茶巷那种敏感地带?
“你看清楚了?确定是火牛哥和顾远山?” 温庭言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千真万确!” 阿彪急得差点发誓,“火牛哥那辆黑色的奔驰S500,我认得!当时两辆车就停在路边暗处,车窗都摇下来了!火牛哥和顾远山,就隔着车窗在说话!虽然离得有点远,听不清说什么,但两人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要动手,反而……反而有点像在谈事情!说了大概有两三分钟,然后顾远山的车就先开走了,火牛哥的车停了一会儿也走了!”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天仔张大了嘴巴,满脸的难以置信。温庭言坐在椅子上,面沉如水,但放在桌下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火牛哥……凌云阁在东城的话事人,自己的顶头大哥!竟然私下里和血蝠堂的堂主顾远山会面?还是在双方势力剑拔弩张、自己刚和血蝠堂结下死仇的这个节骨眼上?
这意味着什么?
是高层之间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秘交易?还是……火牛哥和血蝠堂之间,早有勾结?如果真是后者,那自己算什么?一枚被利用完后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甚至……自己之前的行动,包括干掉“残狼”,是不是也在某些人的算计之中?
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温庭言瞬间想到了很多:火牛哥之前对自己看似全力的支持、陈堂主语焉不详的提醒、血蝠堂报复动作的雷声大雨点小、以及林晚那恰到好处的出现……
这一切,难道都是一张早已编织好的大网?而自己,一直身在网中却不自知?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温庭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低沉得可怕。
“就……就我一个人看见了!我吓得没敢声张,赶紧抄小路跑回来报信了!” 阿彪连忙说道。
“天仔,” 温庭言猛地看向天仔,“立刻去查!今天晚上,火牛哥所有的行程,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我要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绝对要秘密进行,不能惊动任何人,尤其是火牛哥身边的人!”
“明白!我马上去!” 天仔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色凝重地快步离开。
“阿彪,” 温庭言又看向惊魂未定的阿彪,“你今晚看到的,给我烂在肚子里!对谁也不准再提!包括青子,暂时也不要告诉。明白吗?”
“明白!言哥!我打死也不说!” 阿彪重重点头。
“你先下去休息,今天不用值班了。”温庭言挥挥手。
阿彪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温庭言一个人。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漆黑的海面,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火牛哥和顾远山私下会面!这个消息,像一颗炸雷,彻底颠覆了他对当前局势的认知!如果火牛哥真的和血蝠堂有勾结,那凌云阁内部的水就太深了!自己这个新晋红棍,恐怕从一开始就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阴谋漩涡之中!
信任瞬间崩塌,危机感前所未有的强烈!他现在谁都不能完全相信了,包括之前看似支持他的陈堂主!他必须重新评估一切!林晚的出现、石龙的偶遇、甚至之前经历的每一次危机,现在看起来都充满了疑点!
“看来……这临州,比我想象的还要凶险百倍……” 温庭言低声自语,眼神中不再是警惕,而是透出一股冰冷的、如同困兽般的狠厉光芒。
他必须立刻调整策略,暗中积蓄力量,培养绝对忠于自己的人马!石龙,必须尽快拿下!林晚的背景,要查得更深!同时,要暗中调查火牛哥,查清他和血蝠堂到底有什么关系!
一场更大的风暴,似乎已经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悄然降临了。而这一次,他不仅要面对明处的敌人,还要提防来自背后的刀子!
第二百八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