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强那摊子事，像甩包袱一样甩到我手上，起初几天，我心里跟揣了只兔子似的，七上八下。这名头是顶上了，“九龙”老大的帽子扣在头上，沉甸甸的，压得我有点喘不过气。走在学校里，以前那些或躲闪或敌视的目光，现在都掺进了一种更复杂的东西，好奇，审视，还有几分掂量。
我知道，空有个名头屁用不顶。刘强镇不住的人，我得想办法镇住。我开始硬着头皮，去接触“九龙”里剩下那些没跟着刘强散伙的成员。这帮人，经过上次火并和老大跑路的打击，士气低迷，看我的眼神也多是观望和怀疑。
就在这当口，我注意到了两个人。是两个挺有意思的家伙。
一个叫燕飞天，一个叫李青。
他们两个基本上都很能打，在九龙内部是出了名的狠角色，算是刘强走后留下的两个比较强的打手了。但有意思的是，他们长得其貌不扬的。都不是那种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的凶相。恰恰相反，两人都很高却很瘦，像两根没长开的麻杆，校服穿在身上都晃荡。燕飞天脸长，皮肤黑，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带着点痞气；李青则沉默寡言，脸型方正，眼神总是低垂着，像个闷葫芦。看起来就不是能打的模样。
可偏偏就是这俩“瘦竹竿”，动起手来却凶得很。我听王天宇说过，上次跟初二冲突，燕飞天一个人护着刘强断后，挨了几下狠的，愣是没倒下，还瞅准机会放倒了对面的一个小头目。李青更绝，平时不声不响，打起来像变了个人，下手黑，不要命，有一次替刘强挡刀，胳膊被划了道大口子，眉头都没皱一下。
但我当了九龙的老大后，发现他们其实这两个人还是很活泼的。 这跟我之前想象的冷酷打手形象完全不一样。
燕飞天活泼在外表。他消息灵通，嘴皮子利索，自从我接手后，他好像找到了新乐子，经常会主动跑来找我玩。不是在课间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告诉我初二哪拨人又有什么新动向，就是放学后勾着我脖子，嬉皮笑脸地问：“言哥，晚上去台球厅不？我请客！” 他那种带着点江湖气的亲热，不让人讨厌，反而让我觉得，这个老大当得，好像没那么孤单。
李青的活泼则在内里。他话少，几乎不主动开口，但情况会来找我。通常是默默地走到我座位旁，站一会儿，等我注意到他，他才用那双沉静的眼睛看着我，简短地说件事，比如“言哥，东街那边新开了家游戏厅，听说不错”，或者“有人看到刘刚昨天跟七龙七虎的人接触了”。说完，就又沉默地走开。但他的这种“汇报”，带着一种奇特的信任和归属感，让我觉得，这个闷葫芦，是真心把我当老大看了。
通过他俩，我渐渐摸到了一点当“老大”的感觉。不再是以前那种靠着曼姨背景或者虚张声势的孤立状态，而是开始有了自己的“班底”，虽然这个班底目前还只有一瘦一闷两个能打又有点“活泼”的奇怪组合。
飞天仔的插科打诨，青子的沉默守护，像两根不太结实却意外可靠的拐杖，支撑着我在这条摇摇晃晃的“扛把子”路上，试探着往前走。温庭言，你这突如其来的“上位”，似乎开始透进一点意想不到的人情味和烟火气了。这潭水，比你想象的要深，也比你想象的要……有趣那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