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发出刺耳的响声，陈昭的手还没收回，楼内那抹红光又闪了一下。他抬脚迈过门槛，木质楼梯在脚下轻微晃动，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李阳靠在他背上，呼吸沉重。
“我还能走。”他低声说，声音发虚。
陈昭没理他，一手扶着墙，一手握紧铜钱剑，一步步往上。每一步都踩出灰尘，木板吱呀作响，像是随时会塌。
二楼的风更大。
破窗被风吹得摇晃，月光斜照进来，落在一堆倒塌的桌椅上。角落里有个石台，表面裂开，上面刻着残缺的纹路。红光就是从那里传出的，一闪一灭，节奏稳定。
陈昭放下李阳，让他靠墙坐着。
他抽出铜钱剑，指向前方。
“谁在那里？”
素白的身影缓缓转了过来。
女子站在月光边缘，长发用骨簪束起，身上是褪色的红纹长裙，袖口绣着断裂的铃形图案。她脸色苍白，眼神却很清醒。
陈昭掌心发热，官印微微震动。
这气息，和天台残留的一模一样。
“你是谁？”他问。
女子抬起手，摊开掌心。一枚残缺的铜铃出现在她手中，裂痕形状与他在陶片上拓下的印记完全吻合。
“我叫阿月。”她说，“如果你不信，可以靠近看。”
陈昭没动。
他盯着那枚铃，系统界面在识海中浮现。扫描进度缓慢推进，提示音响起：【目标物品与已知符印匹配度98.6%】。
“你为什么出现在天台？”他问。
“我不是去布阵的。”阿月声音平静，“我是去找那个篡改阵法的人。”
“血咒是你族里的东西？”
“是。原本是净魂阵，用来安抚亡灵。但现在被人逆向炼化，变成了噬魂归墟阵。再过三个时辰，它就会自行激活，吞噬周围生魂。”
李阳突然动了。
他猛地站起来，手指颤抖地指着阿月：“她身上有阴气！她在骗你！”
陈昭立刻转身，一把按住他的肩膀。
李阳眼神涣散，额角渗出汗珠，显然是被阴气侵蚀导致幻觉发作。
他从背包里取出朱砂袋，点了一点在李阳眉心。
“冷静点，她不是敌人。”
“你怎么知道？”李阳喘着气，“万一她是冲着你来的呢？你每次靠近这种人，都会出事！”
陈昭没回答。
他调出系统记录，将血咒演变数据投射到眼前。同时启动深层扫描，分析阿月的能量场。几秒后，结果出来：【未检测到恶意诅咒或傀儡控制痕迹】。
他松了口气。
至少她没被操控。
“你说这是你们的阵法。”陈昭看向阿月，“那你应该知道怎么阻止它爆发。”
“我知道路径，但一个人做不到。”阿月看着他，“需要懂现代灵力结构的人配合。而你，已经接触过系统的源头。”
陈昭沉默。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官印是他重建地府的核心，也是唯一能干预高阶灵阵的外力。
“你之前为什么不直接找我？”
“我在追踪信号。那天在天台，我只来得及留下印记就被人逼退。那人用了禁术，切断了我的感应。”
“是谁？”
“我不确定。但他熟悉你们学校的布局，还能绕过你的系统监控。”
陈昭想起图书馆电脑上的异常访问记录。
有人一直在盯着他的动作。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他说。
阿月低头，从腰间解下一枚半截骨铃，递过来。
“这是我族圣物的碎片。”她说，“如果我有恶意，它会在施法时反噬我。你可以拿着它，作为契约凭据。”
陈昭接过铃铛。
入手冰凉，表面有细密刻痕，与他之前收集的符号能完美拼接。
他把铃放进背包侧袋，靠近铜钱剑的位置。
“我可以帮你，但有两个条件。”
“第一，行动由我主导。第二，任何改动必须提前告知我。”
阿月点头。
“可以。”
李阳靠在墙边，声音虚弱：“你们……真要回去解那个阵？”
“必须去。”陈昭说，“它已经开始吸收生魂了。刚才那一滴液体，不是血，是怨髓。只有大规模献祭才能形成。”
“可你怎么保证她不是在引你进陷阱？”
“她交出了信物。”陈昭看了阿月一眼，“而且，如果是陷阱，她没必要等到现在。”
阿月没有反驳。
她走到石台前，伸手抚过那些裂痕。指尖划过之处，地面浮现出淡淡的红线，连成一个残缺的图形。
“这就是原始阵眼的投影。”她说，“原本应该在地下三层，但现在被强行移到了天台。位置变了，能量流向也乱了。”
陈昭蹲下身，用手电照亮地面。
红线延伸的方向，正好指向主楼天台。
“他们想让它更快激活。”他说。
“不止。”阿月摇头，“他们还想借阵法反向定位某个存在。这个阵，不只是为了破坏。”
陈昭抬头。
“你是说，有人想用它召唤什么东西？”
“或者释放。”阿月收回手，“时间不多了。我们得在下一个周期到来前赶到现场。”
陈昭站起身，扶起李阳。
“你能自己走吗？”
“能。”李阳咬牙撑着墙，“我不拖后腿。”
三人走向楼梯。
陈昭走在最前面，手始终按在剑柄上。刚踏上第一级台阶，官印忽然一震。
系统提示弹出：【检测到高频灵波干扰，来源方向——主楼顶层】
他停下脚步。
“血咒在加速。”
阿月皱眉：“比预计快了四十分钟。”
“还能拦住吗？”
“只要阵眼没完全闭合，就有机会。但我们需要一样东西。”
“什么？”
“最初的引魂火种。它能打断能量循环。”
陈昭看向她：“在哪？”
“还在钟楼地下。那是我族留下的最后一点火源。”
陈昭立刻转身，往楼下走。
“带路。”
阿月跟上。
李阳跌跌撞撞地走在最后，手指紧紧抓着墙壁。
地下室入口在钟楼背面，铁门锈死。陈昭用铜钱剑撬开锁扣，推门进去。里面是一条窄道，尽头有块石板，上面刻着相同的铃形图腾。
阿月跪在地上，双手按住石板边缘。
嘴里念出一段短促的音节。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下方幽深的坑洞。
一股热浪涌上来。
洞底有一团暗红色的火苗，在无风的情况下静静燃烧。
“这就是引魂火。”她说，“不能碰，只能用容器带走。”
陈昭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青铜小罐，那是张教授给他的古董。
他打开盖子，蹲在坑边。
火苗忽然跳动了一下。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阿月低声说：“快。”
陈昭将罐口对准火焰。
火苗缓缓升起，钻进罐中。盖子合上的瞬间，整个地下室剧烈震动。
头顶传来碎石掉落的声音。
钟楼在摇晃。
“有人在破坏结构！”李阳喊。
陈昭抱紧火种罐，站起身。
“走！”
三人冲向出口。
刚跑出钟楼，身后传来轰然巨响。整座建筑向一侧倾斜，尖顶断裂，砸向地面。
烟尘扬起。
陈昭回头，看见一道黑影从废墟中掠过，速度快得不像人类。
他来不及追。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没有署名，只有一行字：
【火种不该被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