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其实周雨彤很喜欢下雨天，尤其是连绵不绝的雨滴落在玻璃窗上的时候，让周雨彤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受。
今天对她而言很特殊。
顾清凡要带着她去看心理医生。
这不是第一次了，等通过心理评估之后，就可以做手术。
周雨彤对做手术是恐惧的，这种心情会影响整个手术的效果，虽然手术并不困难，但是人的分泌与情绪息息相关。
除此之外，也是对心理展开治疗，周雨彤依旧无法和别人顺利交流。
顾清凡是例外，他只好全程参与充当桥梁。
九点零六分。
周雨彤等了三十六分钟……她希望顾清凡是九点钟准点的到，再不济也是九点零五，但是偏偏是九点零六。
可是她对顾清凡没有办法。
当打开门，看见顾清凡之后，周雨彤就觉得她应该要包容。
毕竟顾清凡那么笨，把控不好时间是正常的事情。
“你已经准备好了？需不需要再带些什么？”
“不用。”
预约的时间是十点钟到十二点。
周雨彤观察到顾清凡最近似乎很忙碌。
他的衣服三天没有换过了，平常他的衣服都是一天一换或者两天一换，这一次不是，显得褶皱，头发也缺少了打理。
看起来精神也不是很好，明显没休息好。
她很想问问顾清凡是不是很忙，需不需要她的帮助。
但是问不出口。
她还没学会主动去关心和帮助别人。
“下雨天真是麻烦。”
顾清凡随口抱怨着。
被周雨彤听在了耳朵里。
其实她挺喜欢下雨天的。
“你不喜欢下雨天吗？”
周雨彤第一次这么带有指向性的问道。
让顾清凡一瞬间有些诧异，因为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她喜欢下雨天。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下雨天出门不方便。”
“哦。”
周雨彤点头。
她其实挺想和顾清凡多说说话的，但是两人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
到了。
两人直接进去，医生已经在等待。
其实周雨彤有些不太理解心理医生对她的治疗有什么用处，但是两个小时的安静时间让顾清凡与她独处，还是很好的。
她可以说说话。
跟顾清凡。
例如。
“今天早上吃了什么？”
这句话从心理医生的嘴里问出来，再由顾清凡转述给周雨彤。
对周雨彤来说，这就是在回答顾清凡的问题。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只不过今天医生又问了一句奇怪的话。
“你有没有爱过什么？”
治疗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了，心理医生看着顾清凡和周雨彤。
每个人的心理问题都是不同的，需要个性化的干预策略，周雨彤的问题在于无法与人交流，逃避外界。
顾清凡就是搭建起这沟通的桥梁。
周雨彤有些沉默。
她没有答案。
爱是一个很宽泛的话题。
对子女的爱，对美食的爱，对风景的爱。
但是周雨彤不知道爱是什么感觉，是她总喜欢坐在同一个位置吗？还是她喜欢下雨天？
“不知道。”
周雨彤摇头。
“如果外界暂时找不到自己喜爱的东西，不如试着去爱自己呢？”
这句话从顾清凡的嘴中说出来。
然后周雨彤看着顾清凡。
其实她也挺喜欢这样聊天的。
倒是顾清凡有些担心周雨彤的自闭会演变成自恋……算了，不考虑那么多。
周雨彤又一次出乎顾清凡和医生预料的，主动问道：“你爱什么？”
这话明显是问顾清凡的。
于是医生保持了沉默。
“我爱的东西还挺多的，日落，春夏秋冬，一朵花，好看的东西……”
顾清凡的回答很宽泛。
但周雨彤总是能记住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她甚至能记住顾清凡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眉头舒展的表情。
原来顾清凡爱的这么多啊……
……
七年后的今天。
很多事情、很多说过的话，顾清凡自己都忘记了。
但是周雨彤不会。
五点钟，准时下班。
她的饭搭子同事准时出现……这一点周雨彤十分舒服。
“雨彤，今晚是苦瓜……好难吃的。”
矮胖的同事不爱吃苦瓜。
周雨彤不觉的有什么问题，她也不爱吃，但是吃苦瓜对身体好。
“雨彤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做到什么？”
“就是……就是……竟然能和顾总那么流畅的对话啊！”
“……”
周雨彤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怎么能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也会被问到这种问题。
“诶……小的时候，我总是被那些男生叫肥猪，后来我暗恋了一个男生，结果他也是……”
“感觉每一个男生都对我用有色眼镜看待……”
“要不然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也不是不行，对了，医生是男的是女的？”
周雨彤回忆了一下。
“男的。”
“……”
苦瓜不好吃，但周雨彤能吃下去。
今天的京州市又下雨了，周雨彤的窗台上放了三盆好看的多肉。
这三盆是顾清凡过年的时候送的，周雨彤其实并不喜欢无法掌控的事物。
但是她把这三盆多肉照料的很好。
绿意盎然，十分饱满。
生活其实没有那么复杂，无非是普普通通的过着同样的每一天。
周雨彤晚上会简单舒展三十分钟的身体。
不知道顾清凡此刻在做些什么……自从她瘦下来之后，顾清凡似乎总偷偷看她。
其实周雨彤一开始也不敢确定。
直到有人告诉她，这是爱。
所以她大概是爱上了这个笨弟弟，才能忍受他总是打破计划的突然出现。
才能搭着他的桥梁，从房间里面走出去。
是什么时候爱上的呢？
说不清楚。
即使是不会遗忘的周雨彤也说不清楚。
大概是当初他站在门口，手里拎着食盒，自己打开门，看见他的半边脸被余晖照耀的时候吧。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这场景就已经如同一幅画作，牢牢的被她记在脑海里，然后永远也无法忘却。
收到消息。
只会是顾清凡发来的，正常的工作都是邮件接收。
“我回来了，给你带了个礼物，明天去找你。”
“好。”
周雨彤无奈。
又不说什么时候来，她明天的计划看来又要被打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