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灵力汇聚，张岩只觉得体内力量被抽空。
好在破碎的上古大阵已重现天日。
如烈日涤荡黑暗，五色神光闪耀中阴霾如冰雪般消融。
“雪河，你感觉怎么样？”
张岩接住从虚空中落下的尔玛雪河，看着她有些疲惫却表情满足的脸，他关切地问道。
“张岩哥哥……雪河……雪河做……”
尔玛雪河素手扶着脑袋，轻轻晃了几下，掩盖不住疲惫地说道。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两眼一黑躺在了张岩怀里。
“哎哟哟，你看看，这都叫什么事呀～”
先前一直沉默着的蜃龙，在大阵复苏后再度变成了初见时的模样。
邻家老王的模样。
轻佻的话语中充斥着松懈感，令人察觉不出先前他曾欣8赏了一场足以灭世的灾难。
“你……到底哪个，才是你的真实模样？”
张岩心中翻江搅海以至于表情复杂。
他有理由相信这一切都是蜃龙的自导自演。
一切未免太过于巧合了，甚至他可能早就道自己大禹血脉与尔玛雪河释比巫力共鸣就是修复上古大阵的方法。
可，他却什么都没有做。
从始至终，一个眼神，一句暗示都没有。
甚至，尘埃落定后，连一句解释都懒得做，反而是像是旁观者一般感慨唏嘘。
张岩再一次对神明的存在产生了质疑。
这样的神明，未免，未免太过于无情了些。
能阻止灾难，却放任灾难。
这，就是所谓的神明吗？
确定尔玛雪河并无大碍，张岩再度对面前这个看起来颇为“不正经”的上古大神怒目而视。
“我一直以为神明都是慈悲的，他们是悲天悯人的存在……”
张岩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敬畏，只有对神明的怀疑。
“你既能用永囚蜃海为代价镇压混沌……”
“可……为何，到了现在都不愿意解释一句！哪怕是欺骗也好！”
“至少，让我相信神明的慈悲！”
“解释？”
蜃龙反而面露疑惑，有些不解地说道。
“墨渊毁掉大禹留下大阵，你和那个小姑娘修复阵法，化外混沌被阻拦在三界之外”
“灾难已被你们解决，还需要我解释什么？”
“我还用解释什么？”
蜃龙明明知道张岩此时所想，却选择视而不见。
“这……还有解释的必要吗？”
蜃龙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脑袋，说道。
“哦哦哦，我明白了，你想知道为什么那个小姑娘的巫力和大禹血脉共鸣就可以修复大阵，对不对？”
“你要是想知道这个，那我可要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说着，蜃龙露出一副缅怀的样子，仿佛在回忆消逝了不知多久了的岁月。
是个有些久远又漫长的故事，大抵上是蜃龙因为不够“俊逸”而被父亲嫌弃，背井离乡后颠沛流离的日子。
直到天地大祸，混沌自天外入侵，娲皇补天落下东海。
蜃龙到此后，终于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做了这归墟蜃海之主。
确实是个久远的故事，可并非张岩想知道内容。
恰好蜃龙回首，于大阵神光下瞥见了张岩错愕、不满、愤怒、疑惑交织的复杂神情，仿佛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将话题扯远了，连忙轻咳一声。
“年轻人不要着急嘛，这不马上就讲到你关心的地方了~”
“说出来惭愧，我虽能以虚假真实欺骗混沌，却难保有疏漏之处，恰好大禹治水……哦，对，就是你祖先，引天下九川东流至此……我与他相见恨晚、相谈甚欢、一拍即合，于是他就帮我立下了五音封魔阵来阻隔混沌”
“此阵以上古羌五音咒为法，五行相生为源，又以地石息壤为核，三重法则叠加，方能将混沌拦在三界之外”
“至于为什么你和那个小姑娘能够重构大阵，那就更简单了”
蜃龙表情浮夸，像是一个谐星，将装傻充愣坚持到底。
“你看啊，大阵为大禹所留，你是大禹血脉，那小姑娘又是释比传人，身上又带着阿爸木比塔的信物，而地石息壤的主人瑟斯格同为创世三圣，如果她不能让大阵共鸣，那不是理所当然？”
说着，蜃龙分别竖起两根食指，在张岩已怒不可遏的表情前慢慢贴在一起。
“你看，你们两个合在一起，修复大阵的事，岂不是非你们莫属？也省得我再费一番功夫~”
张岩将尔玛雪河扶到一旁恢复生机的蚌精的蚌壳旁靠下。
这让本就害羞的蚌精小姐紧张得手足无措，脑袋大的宝珠都从手里滑了出去。
“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
终于控制不住愤怒，张岩向蜃龙这位上古大神亮出了爪牙，万宝金甲加持下的拳锋闪着微光，眼看就要落到蜃龙身上。
此时的他，早已不管眼前之人到底是上古大神，还是邻家老王，现在的他只想让蜃龙品尝下自己满腔的不满。
蜃龙竖瞳闪过骇人的威光，那是神明威严的本能显现。
压下心中悸动，张岩已不管不顾，今日若是弄不明白心中疑惑，他宁愿承担凡人向神明出手的代价！
可蜃龙仿佛根本不在意一般，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任由张岩将怒火宣泄到自己身上。
叮！
金石相接的声音将蚌精小姐直接吓回了壳中。
却非打在蜃龙身上的声响……
“张少侠，为何亮剑于吾主？”
沉稳却又熟悉的声音，透过锈迹斑驳的双镰，张岩看到了本该消失的人。
皮肉被割开的疼痛，远不如眼前景象令他震撼。
愣愣地后退了两步，先前以血肉铸阵的影鲛八部全都在列，更远处人头攒动，有些熟悉的面容在视野中游荡。
那些与混沌气息同归于尽的影鲛们也都再次出现在眼前。
张岩只觉口干舌燥，像是一口浓痰卡在喉中，有些难以置信地愣愣地说道。
“你……你们……不是……都……”
离收回双镰，对龙神一礼，余七部与所属影鲛纷纷跟随。
“都散了吧！”
蜃龙似是看到他们就心烦一般，挥手让他们散去。
刷。
刷。
刷。
遁光白烟闪过，场中独留蜃龙、离、张岩、尔玛雪河四人。
许是察觉到场中变得安静，缩回壳里的蚌精小姐又小心翼翼地抱着宝珠探出脑袋，恰好碰到尔玛雪河掉进她怀里。
稳住颤抖的身形，张岩再度开口，好像还未从他们重新回归中缓过劲来。
“……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