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我！你怎么能够做到这么无情！”
不顾尔玛雪河的阻拦，张岩一股脑得将心头的埋怨、疑惑乃至于质问倒了出来。
“他们可是你的眷族…他们以你为信仰！他们在用性命弥补你犯下的过错！”
“你是神明，你有能力，可你却在这里无动于衷……”
“为什么？”
无论张岩如何质问，蜃龙都不做任何言语。
这便是蜃龙的回答，神明面对凡人质问时的回答。
掐在此时，更强烈的震动传来，若非尔玛雪河扶住张岩摇摇欲坠的身体，只怕他会在蜃龙面前露出更加失态的样子来。
蜃龙目光所向，影鲛八部以血肉灌注，构建的八卦阵势遭到了混沌的反扑。
到底是人力创造的后天八卦，对抗混沌这种先天存在的法则还是难了些。
许是被八部长老的先前的奉献吸引，也可能是践行他们龙神眷属的使命。
混沌反扑之下，尚有神智的幸存者们带着恐惧的表情却也追随起长老们的脚步。
相继涌向不断溢出的混沌，与那些粘稠的气息纠缠在一起，随后化成一道道白烟。
消散。
再也没了踪迹。
他们用了与之前张岩突破混沌封锁，重归蜃海相同的逻辑来对抗混沌。
以生灵所代表的秩序，对无序混沌进行定义，从概念层面引发混沌的自我否定，使其崩解。
可他们似乎没有张岩那么好的运气，被混沌吞噬后再难脱离。
只能在虚实之间稍稍改写混沌无序的规则，与一小股混沌气息一同湮灭。
“张岩哥哥……我……”
就在张岩震惊于影鲛的觉悟，以及他们主人，上古大神蜃龙“无作为”时，尔玛雪河却偎到了他身上。
浑身颤抖，小脸煞白。
与当初在朝歌遭遇申公豹时如出一辙。
“我……我好难受……”
张岩连忙关心起尔玛雪河的状态来，猛然瞥见她眼中似有灵光闪动，似乎在她眸中看到了时隐时现的太阳纹。
与此同时，远在万万里之外瑶池之地。
清歌繁茂的枝叶间，影影绰绰中玄鸟之灵盘桓腾飞，宣示这此地主人的身份。
被阿勿送回来的执音似心有所感，缓缓睁开了眼睛。
“为何……我会觉得如此难受……”
执音不明白为何会有“心里压了一块石头”般的沉重感。
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东海方向，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让自己牵挂着。
一阵莫名的刺痛过后，执音眼中也有太阳纹浮现。
而她，也看到了尔玛雪河眼中的光景。
令自己感到熟悉的男人……
以及似乎是东海归墟之中……
影鲛前赴后继的消失……
似乎，是混沌在归墟中爆发了。
自己不知透过某种媒介看到了这些……
仿佛天地指引，执音跃上清歌枝头，开始翩翩起舞。
仿佛能够抚平天地创伤的天籁开始萦绕。
羽族们纷纷在歌声下盘旋腾飞，在昆仑以西的万里之外上绘制了一幅百鸟朝凤的壮景。
而这歌声，以某种神奇的方式在尔玛雪河心底响起。
“雪河？”
不明所以的张岩发现尔玛雪河不再颤抖，其眸中太阳纹已经凝实，正闪烁着耀眼的流光。
从张岩怀中爬起，尔玛雪河莲步轻移。
步伐虽小，却无动摇。
面容静谧，却显圣洁。
“雪河！你干什么！快回来！”
瞧见尔玛雪河一步一步地朝着破碎的上古大阵靠去，张岩心中着急，连忙发出呼唤。
可尔玛雪河就像再次失去了听力一般，根本不理他的呼唤。
“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愤愤地甩给像是神像般待在原地“无作为”的蜃龙一句话，张岩也不顾混沌凶险，连忙朝着尔玛雪河追了过去。
“雪河！你醒醒，这已经不是你我能应对的局面了”
张岩对自己的能力有着清晰的认知，早已判断出眼下局面并非他们这种凡人可以应对的，不然也不会想要通过质问来说动蜃龙出手。
其他事情他不清楚，但蜃龙镇压混沌万年，肯定清楚混沌的危害。
看到上古大阵破碎，影鲛努力无果还能无动于衷。
必有所依仗。
他虽不满蜃龙作为，却相信蜃龙肯定有办法解决眼前的问题。
靠到近前，张岩才发现尔玛雪河表情平静，眼神坚定，根本没有冲动的样子，不自觉地问道。
“雪河？！”
这次，尔玛雪河有了回应。
“张岩哥哥，雪河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其中凶险”眼角泪滴无声滑落“雪河知道蜃龙大人不出手肯定有自己的考量，但雪河就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雪河后面的话让张岩一愣，无尽的愧疚涌上心头。
“张岩哥哥不在的这十二年，身边一直是影鲛们在陪伴。坎、艮他们更是雪河的朋友啊！”
“如果雪河能做些什么，张岩哥哥就让我去做吧”
仿佛回到了刚穿越来的那天。
木吉卓说了，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张岩哥哥是个好人……
直到这个时候，张岩才真的意识到，那个有些婴儿肥，有些胆小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
一起穿越过来，说好一起回家，自己却是丢下她一个人成长了十二年……
自己，好像没有资格去指责她、要求她什么……
尔玛雪河越过愣住的张岩，遵循心底的指引，靠到破碎的上古大阵前。
身上巫力沸腾，周身光华闪耀，美丽、圣洁、充满神性，像是神女下凡。
似是感受到尔玛雪河的心意，也可能是被释比巫力催发。
她胸前系着的那块石头闪烁着纯白的光芒自主飘飞而出，化作她脚下白玉盘，将她的身体拖到虚空中。
尔玛雪河以白石所化玉盘为舞台，在虚空中如蝶般翩舞，口中也下意识吟唱起西南部族时代流传的歌谣。
歌谣中，原本破碎的上古大阵被重新唤醒，破碎的痕迹上重新焕起五色灵光。
无序的混沌被重新压制，天地漏洞之外的混沌气息被阵法拦下，涌入的混沌气息逐渐变少。
感受到涌入的混沌气息变少，张岩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或许……能行。
可紧接着，他就看到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雪河！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