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的决定,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湖中,激起了千层涟漪。
郑成功与李定国深知此行风险,但他们更明白,面对吴伟业那种超越时代的敌人,常规的战法早已失效。于少卿的险棋,或许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最终,他们动用了各自最秘密的情报网络。郑成功的海路商队,以运送瓷器丝绸为名,将一艘不起眼的福船伪装成商船,悄然北上。
船舱内,穆尔察宁终于从沉睡中悠悠转醒。透支的力量让她依旧虚弱,但看到守在身边的于少卿和柳如是,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当她得知于少卿的北上计划后,柳眉微蹙,沉吟了片刻。
于少卿以为她有所顾虑,轻声问道:“宁儿,可是觉得此行太过冒险?”
穆尔察宁摇了摇头,她的眼神无比坚定:“不,少卿。我是在想,我们或许,不必那么麻烦。”她看着于少卿,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可以直接进宫,去见孝庄太后。”
于少卿和柳如是闻言,皆是一愣。他们当然知道穆尔察宁是皇太极亲封的“怀璧格格”,是顺治帝的义姐。
但这层身份,在如今复杂的政治漩涡中,是一张王牌,也是一把足以引火烧身的双刃剑。
柳如是冷静地分析道:“宁儿,你可知此举的风险?你失踪多年,突然现身京城,身边还跟着我与少卿这两个‘钦犯’。顺治帝已非昔日孩童,他如今是帝王,他会如何看待你这位突然归来的姐姐?孝庄太后又是否会为了你,与朝中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为敌?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于少卿也凝重地点头:“是啊,宁儿,这太危险了。把你置于风口浪尖,我于心不忍。”
穆尔察宁却笑了,那笑容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坚韧与决断:“少卿,如是姐,你们说的,我都明白。但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走这步险棋。遮遮掩掩,只会被吴伟业抓住更多的把柄。我们就是要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将一切都摊在牌桌上。”
她顿了顿,声音中充满了自信:“我相信太后,也相信福临。更重要的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只要能让他明白,吴伟业的威胁远比明清之争更加致命,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看着穆尔察宁眼中的光芒,于少卿知道,她早已不是那个需要时刻被保护的女孩了。她已经成长为可以与他并肩作战、独当一面的伙伴。
他紧紧握住穆尔察宁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好!那我们此行,便以你的名义,直入紫禁城,拜见孝庄太后!”
半个月后,天津卫。
穆尔察宁直接亮出了那枚代表着“怀璧格格”身份的凤凰玉佩。天津卫总兵在确认玉佩真伪后,吓得魂飞魄散,当即跪地请罪,并立刻派出了最精锐的卫队,以最高规格的礼遇,护送“格格”的车驾,日夜兼程,直奔京师。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先一步飞入了紫禁城。
慈宁宫内,孝庄皇太后听到“怀璧格格已入京城”的禀报时,那双紧闭了许久的凤目猛然睁开,迸发出震惊、狂喜与深深忧虑的复杂光芒。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
顺治帝放下朱笔,眉头紧锁:“皇姐?她失踪多年,为何会突然回来?传粘杆处,给朕查清楚,她此行,带了什么人,见了什么人,目的,又是什么!”
而城南,那处不起眼的宅邸深处。
吴伟业听着隐炎卫的禀报,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智珠在握的笑容。
“怀璧格格?于少卿,你果然还是走了这一步。想用皇室亲情来破我的局吗?”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可惜啊,你算漏了一点。亲情,在绝对的利益和权谋面前,是最脆弱,也最容易被利用的东西。”
“传我命令,让宫里的‘眼线’动起来。我要让顺治这个小皇帝,亲眼看到,他最敬爱的皇姐,是如何与一个‘乱臣贼子’,勾结在一起的。”
一张针对皇室亲情的、更加阴毒的大网,已在紫禁城的红墙黄瓦之下,悄然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