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空电弧重熔炉的建造工作，正式拉开序幕。
整个红星机械厂，热火朝天。
王德发带着手下的老师傅们，几乎是吃住都在车间里，对着苏晚晴和李林共同完善的图纸，夜以继日地攻关。
然而，第三天，问题来了。
“李总工！不好了！”
王德发满头大汗，满手油污地冲进了李林的临时办公室。
“建造炉体核心部分的特种耐火砖，还有那台从沈城订购的高功率变压器，都没到！”
李林正在审阅一份电极控制系统的方案，他头也没抬。
“后勤科怎么说？”
“他们说物资紧张，我们的申请被驳回了！
那批物资……被调配给兄弟单位了！”
王德发气得脸都涨红了，“
我去找他们理论，他们就拿文件压我！
说这是上级的统一调配！”
上级？
李林放下了手中的笔。
他不用想也知道，红星厂的上级，没人敢在这种节骨眼上卡脖子。
唯一的可能，来自更上层的压力。
张涛，这个京城大学生，听说家里背景很深，
只有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动机。动作倒是很快。
“我知道了。”李林站起身，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
“李总工，您这是要去哪？要不我们去找杨厂长，或者直接给赵部长发电报！”王德发急道。
“不用。”
李林的声音很平静。
“我去要回来。”
……
孙副厂长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
被撤销了一切职务后，昔日里那些对他点头哈腰的人，现在看见他都绕着走。
他整日待在家里，唉声叹气。
这天下午，他正喝着闷酒，门被敲响了。
咚。咚。
他没好气地吼了一声：“谁啊！”
“我，李林。”
门外的声音，让孙副厂长手里的酒杯一抖，酒水洒了一裤子。
李林？
他来干什么？
看我笑话吗？
他犹豫着不想开门，但门外的人显然没什么耐心。
“孙副厂长，我建议你开门。
不然，我怕保卫科的同志来帮你开，动静会有点大。”
孙副厂长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拉开了门栓。
门口站着的，果然是李林。
李林走进屋子，看都没看他一眼，自顾自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两样东西，轻轻放在桌上。
一张照片。
一份清单。
孙副厂长的目光落在照片上，
照片上是伊万诺夫，但在他旁边，还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陌生男人，两人正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交谈。
这个男人他认识！
前几天，就是这个男人，以“远房亲戚”的名义，给他送来了一台工农兵牌收音机！
他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他又颤抖着手，看向那份清单。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十月三日，收受‘远房亲戚’工农兵牌收音机一台，价值一百六十元！”
“十月七日，收受百货公司采购员孝敬‘的确良’布料两匹。”
“十月九日，将食堂采购的五斤猪肉，拿回家中……”
一条条，一桩桩，时间、地点、经手人，记得清清楚楚。
孙副厂长的后背，立刻被冷汗湿透了。
他扑通一声，几乎要给李林跪下。
“李总工！李总工我错了！我……”
“我没兴趣听你忏悔。”
李林打断了他。
“我需要那批耐火砖和高功率变压器，明天早上，出现在三号车间的仓库里。”
孙副厂长愣住了。
“可是，那批物资是……”
“我不管它是谁调走的，我只要结果。”
李林看着他，
“这是第一件事。”
“第二件，我需要你帮我‘宣传’一件事。”
……
第二天一早。
三号车间的仓库门口，王德发和一群技术员，看着凭空出现的一堆物资，目瞪口呆。
特种耐火砖，一块不少。
高功率变压器，完好无损。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昨天后勤科还说死都调不回来呢！”
与此同时，一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红星厂的各个角落里不胫而走。
“听说了吗？李总工的办公室里，藏着一份手稿！”
“什么手稿？”
“比‘争气轴承’还厉害的东西！是关于“飞龙之心”的核心，那种超级合金Gh-30的完整配方！”
“我的天！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据说那配方要是拿出来，咱们国家的发动机，能直接领先世界二十年！”
消息越传越玄乎，到了最后，那份不存在的手稿，几乎成了决定国家命运的神器。
夜。
深了。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翻进了研发中心的高墙。
他动作矫健，完美地避开了所有明面上的岗哨和巡逻路线。
他的目标很明确。
二楼，走廊尽头。
总工程师办公室。
黑影熟练地用一根铁丝，撬开了门锁，闪身进入。
他没有开灯，借着月光，径直走向角落里那个不起眼的铁皮保险柜。
这才是他今晚真正的目标。
黑影从怀中掏出一套精密的工具，耳朵贴在保险柜上，手指轻微地转动着密码盘。
咔哒。
一声轻响。
开了。
黑影心中一喜，迅速拉开柜门。
里面……
是空的。
什么都没有。
不。
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保险柜的正中央，平平整整地放着一张纸条。
黑影疑惑地拿起纸条，借着窗外的月光，看清了上面的字。
一行中文。
“欢迎光临，来自脚盆鸡的朋友。”
什么？！
黑影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冰窟窿！
暴露了！
这是个陷阱！
他猛地转身，想立刻撤退。
啪嗒。
办公室的灯，突然大亮。
刺眼的光芒，让黑影下意识地用手挡住脸。
当他适应光线，放下手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办公室的待客沙发上，李林正静静地坐着。
他的手里，慢悠悠地把玩着一颗光洁如镜的“争气轴承”钢珠。
而在门口，赵振国特意留下的那个警卫排，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死死地对准了他。
瓮中之鳖。
两个警卫员一拥而上，将黑影死死地按在地上，缴了他的械。
黑影被押到李林面前，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突然！
他猛地一咬牙，脸颊肌肉突然绷紧！
“想死？”
李林快得像一道闪电，李林的手已经捏住了黑影的下巴，用力一错。
“咔嚓”一声，是下颚骨脱臼的声音。
一颗藏在后槽牙里的微型毒药胶囊，被硬生生地挤了出来，掉在地上。
黑影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欲绝的表情。
他不敢相信，对方的反应竟然这么快！
李林松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然后，他用一种极为标准，甚至带着东京口音的日语，轻声开口。
被称作“山猫”的王牌特工，在这一刻，傻眼了。“别急着死。”
“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把一台高频信号发射器，装进伊万诺夫同志的钢笔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