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章！马上完结！）
晨光彻底铺满了小院。
碗筷已收，那碗象征着尘埃落定的粥的余温仿佛还留在指尖。黑瞎子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他眯着眼看了看逐渐升高的日头，忽然开口，打破了那片刻饱含感慨的宁静。
“我说，”他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桌腿，看向沈野，“九门这堆烂账算是翻篇了，哑巴家的祖产也搬空了。
可还有个地方，野子，你之前提过一嘴，说等‘终极’事了再算总账的，汪家那窝老鼠，咱是不是该去掏一掏了？”
这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张海客立刻坐直了身体，眼神锐利起来。谢雨辰擦拭龙纹棍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望来。连安静坐在一旁，气息已与这晨光融为一体的张起灵，也抬眸看向了沈野。
沈野点了点头，神色平静，仿佛早已思虑周全。“记得。而且我记得很清楚。”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
“在原来的‘故事’里，为了端掉汪家老巢，有人耗费了十年心血，布下一个波及无数人的、惨烈无比的局。”
他没有点名，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那个“有人”指的是谁。那个结局里憔悴沧桑的无邪。
“代价太大了。”张起灵忽然出声，声音清晰而平稳。经历了青铜门后的宿命对照与斩断因果，他对于这种以巨大牺牲换取的惨胜，有了更深的不认同。“不应如此。”
“对，不应如此，也没必要如此。”沈野接过话头，嘴角浮起一丝冷峭的弧度，“我们走了另一条路，看到了‘终极’，也斩断了些东西。如今，我们有了更直接的力量，和……更高效的合作伙伴。”
黑瞎子立刻领会，手指了指上方：“你是指……‘上面’？”
“嗯。”沈野确认，“汪家盘踞的秘密基地坐标，我记得。他们自诩隐藏在规则之外，操控历史阴影。那我们就用最堂堂正正的规则之锤，把他们连同他们的阴影，一起砸碎。”
谢雨辰沉吟道：“直接动用国家力量？理由呢？汪家隐秘，表面上看与普通犯罪组织不同。”
“理由就是，他们是一个长期危害国家安全、窃取国家机密、进行非法人体实验与研究、并且拥有危险武装的秘密组织。”沈野的话语斩钉截铁。
“至于证据……”他看向张海客，“张家和他们斗了那么多年，海客手里总有些干货吧？足够启动初步调查和制定行动方案了。”
张海客重重点头：“有！很多涉及历史文物盗掘、境外非法情报活动的线索，都能指向他们控制的壳公司和个人。我立刻整理出来。”
“怎么整？”黑瞎子搓着下巴。
沈野笑了：“所以需要一场‘演习’。一场在无人区，针对‘模拟敌特地下堡垒’的实弹火力覆盖演习。坐标我提供，申请由我们‘特殊人才’渠道提出，以测试新型钻地弹药效能、检验特定地形打击效果为名。炮火洗地之后，再由专业队伍进入‘评估毁伤效果’、‘收集实验数据’——顺便，把里面还没变成灰的活口，以及所有残存的资料、设备，统统打包带走。”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
“嘶……”黑瞎子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咧嘴笑起来，笑得见牙不见眼，“野子，你这招够黑，也够绝！直接物理超度，连挖坑都省了！我喜欢！”
谢雨辰也微微颔首，这个方法看似粗暴，却彻底避免了陷入汪家最擅长的阴谋诡斗和持久消耗，以绝对的力量进行碾压式的清除，符合他一贯追求效率的作风。
张起灵看着沈野，简短评价：“干净。”
计划既定，说干就干。沈野当即通过特殊加密线路与上级联络。沟通异常顺利，对方显然对“汪家”这个阴影中的名字并非一无所知，沈野提供的精准坐标和行动方案，迅速引起了高度重视。
三天后，某处标识着“军事禁区”的绝对荒芜之地。
沈野、张起灵、黑瞎子、谢雨辰，以及坚持要亲眼见证这一刻的张海客，站在距离目标点数公里外的一处高地上。他们身边还有几位身着便装但气质精干的人员，是此次协同行动的“特殊部门”负责人。
没有预告，没有对峙。
某个时刻，远方的天空传来沉闷的呼啸，如同死神的叹息划过苍穹。紧接着，那片看似平常的戈壁荒滩深处，猛地腾起一团团耀眼到令人窒息的火光！
剧烈的爆炸声连成一片滚雷，大地传来持续的震颤，即便隔着这么远，也能感受到那股毁灭性的磅礴力量。
浓烟与尘土构成巨大的蘑菇云缓缓升腾。炮火覆盖持续了整整十五分钟，将那一片区域彻底犁了一遍。
黑瞎子戴着特制的护目镜，咂咂嘴：“好家伙，这‘演习’规格真高。汪家老巢就算修在地下三十米，这会儿也该成高压锅里的碎肉了。”
炮火停歇后，戴着防毒面具、全身防护的工兵和特殊调查员队伍迅速开进，开始清理和搜查。
正如预料，主要建筑和地表入口已完全被毁。但在地下深处，确实发现了结构异常坚固的残余空间，里面有不少被震死或窒息死亡的尸体，也抓获了少数在最深层防护单元中侥幸存活的成员，缴获了大量未完全损毁的档案、硬盘和实验设备。
“报告，核心区清理基本完毕。捕获幸存者七名，均已控制。发现多处实验室痕迹，部分样本需专业处理。”现场指挥通过电台汇报。
沈野对着话筒道：“注意所有活口，尤其是女性，一个不能遗漏。另外，仔细检查所有通道和隐秘出口，可能有人在外围或通过密道提前逃离。”
他转向身边一位负责人：“首长，我申请介入后续追踪。汪家传承诡异，擅长伪装潜藏，常规搜捕可能有漏网之鱼。我有些特别的方法，可以试试。”
对方深深看了沈野一眼，点了点头：“可以。需要什么支持？”
“一架直升机，一点时间。另外，”沈野目光微凝，“我要见一见那个叫苏难的女人。如果她还活着，她会是条很重要的‘线’。”
苏难确实还活着，她在最后时刻躲进了一个独立的紧急避难所，虽然被震得口鼻出血，但保住了性命。
当她被押解到临时指挥部，看到沈野几人时，尤其是目光触及到张起灵那平静无波的眼神时，这个一贯坚韧凌厉的女人，脸上终于难以抑制地露出了绝望与灰败。
她认识张起灵，更知道站在他身边的沈野和黑瞎子意味着什么。汪家高层对这几个破坏了无数次计划的人，有着极高的关注和深深的忌惮。
沈野没有审讯她，只是让人取来了她从基地带出的少量个人物品，以及从她身上抽取的一小管血液。
在一间安静的帐篷内，沈野屏退旁人，只留张起灵和黑瞎子在一旁。他取出一张特制的黄符，以苏难的血液为引，指尖凝聚着微光，在符箓上勾勒出繁复的纹路。口中低声诵念着玄奥的音节，那符箓无风自动，缓缓悬浮到半空。
道法——追因溯迹。
这不是追踪实体，而是追踪冥冥中与苏难存在强烈“因果”联系的同类气息，特别是那些刚刚经历巨大变故、心神剧震且正在逃亡的同族。
符箓上的血光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最终指向了几个模糊的方位，同时散发出强弱不同的感应。
“东南，一百二十公里，国道方向，两个，在移动。”
“正北，七十公里，山区，一个，静止，可能受伤。”
“西面……有点远，感应很弱，至少三个，分散。”
沈野迅速将方位和大致距离报给了外面的行动负责人。很快，几支配备精锐特种小队和感应设备的抓捕分队，依据这些超乎常理的“定位”，如同鹰隼般扑了出去。
接下来的48小时，捷报频传。试图化整为零逃窜的汪家残余分子，接二连三地被精准截获。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精心的伪装和选择的偏僻路线，为何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暴露。
当最后一名在逃的、身上带有重要研究数据的汪家核心成员在边境线附近被按倒时，这场针对汪家根基的歼灭性打击，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数日后，小院再次迎来黄昏。
五人又围坐在桌边，这次不是早餐，是简单的晚餐。气氛却比那天早上更加松弛。
“汪家主要基地被抹平，已知的重要成员要么成了灰，要么进了特殊的‘教育改造所’，几十年内是别想出来透气了。”
黑瞎子扒拉着饭菜，语气轻松，“瞎子我这心里啊，总算又一块大石头落地了。以后睡觉，都能少做两个噩梦。”
张海客长吁了一口气，举起茶杯：“族长，沈爷，黑爷，谢老板……多谢。张家绵延千年的最大外患，至此才算真正了断。这份恩情，海客和留下的张家人，铭记于心。”
张起灵看着他，举杯与他轻轻一碰：“是你们自己选的出路。” 言下之意，今后的路，需要张海客他们自己去走了。
沈野喝了一口茶，目光掠过小院斑驳的围墙，看向更远的、暮色渐浓的天空。汪家覆灭，九门清算，宿命斩断。
一个漫长的、充满了血色与算计的旧时代，似乎真的在这一碗人间烟火的温度中，彻底落幕了。
“旧的恩怨，到此为止。”沈野轻声说，像是在总结，又像是在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