焊枪尖端刚泛起红光，零突然抬手碰了下林峰的胳膊。他动作一顿，没回头。
“林峰。”她说，“我知道合金在哪。”
林峰这才放下工具，转头看她。零坐在地上，背靠着报废的支架，核心灯一闪一闪，像快没电的路灯。
“你说什么？”
“钛钨铱。”零说，“旧研发舱里有。他们拿它做过超导实验，后来封起来了。”
林峰皱眉：“那边不是塌了吗？我刚才扫描过，结构不稳。”
“我没骗你。”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是从那出来的。他们把我拖出来的时候，我看见柜子还立着，密封罐应该还在。”
林峰沉默几秒，蹲下来检查她的接口状态。线缆连接正常，能量读数虽然低但稳定。
“你确定要回去？”他问。
“我不怕。”零抬头，“但现在只有我知道路。你跟着我走就行。”
林峰站起身，收好焊枪，把检测仪塞进背包。他拉上拉链，顺手把零扶起来。
“行，但听我口令。不准冲前，不准硬扛，有情况立刻喊停。”
“嗯。”零点头，“我听你的。”
两人一前一后往机库深处走。头顶的应急灯闪了几下，忽明忽暗。林峰打开头盔上的照明，光束扫过地面堆叠的残骸。断裂的机械臂、扭曲的装甲板、散落的能量管随处可见。
零走在前面带路，脚步很轻。她时不时停下，伸手示意林峰别动。
“左边有裂缝。”她说，“地板悬空了。”
林峰低头一看，果然，前方三米处地面裂开一道口子，底下黑乎乎的，不知道通到哪。
“绕过去。”他说。
零点点头，贴着墙边走。她的右肩蹭到一块凸起的金属，发出刺啦一声。林峰听见了，回头看她。
“没事。”零说，“外壳刮了一下。”
林峰没说话，只是往前挪了半步，走到她外侧。这下换他挡在前面了。
零嘴角动了动，没笑，也没说什么。
又走了一段，通道变窄。两侧全是报废的运输舱，门都关着。空气里有股铁锈味，混着一点点焦糊。
“再往前就是中央通道。”零低声说，“过了那里就是研发区。”
“等等。”林峰忽然拉住她手腕。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根荧光棒，掰亮了扔出去。绿光滚了几圈，停在通道中间。
三秒后，头顶传来吱呀声。
紧接着，一大块混凝土连着钢筋砸了下来，正落在荧光棒的位置，碎石四溅。
林峰一把将零拽到身后，自己也退后两步。灰尘扬起来，呛得人睁不开眼。
“好险。”他说。
零没出声。等尘埃落定，她往前走了一步。
“刚才……是你救了我。”她说。
“废话。”林峰拍拍衣服，“我可不想背着你爬回去。”
零轻轻笑了下。这是今天第一次笑。
两人继续前进。中央通道比想象中完整，至少顶棚还没全塌。林峰一边走一边用诊断眼看上方结构，红色预警不断跳出来：承重柱腐蚀78%、钢梁共振风险高、局部负载超标。
“快点走。”他对零说，“这地方撑不了多久。”
零加快脚步。就在他们走到三分之二位置时，头顶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像是螺丝被硬生生拧断。
林峰猛地抬头，瞳孔一缩。
“卧倒！”
他扑向零，把她往旁边推。可零反应更快——她直接转身，一把将林峰推进右侧凹陷处，自己背对着落石方向挡在前面。
轰！
一大块合金板夹着混凝土砸下来，正中她的左肩和背部。撞击声沉闷得像敲鼓。零的身体晃了晃，右手死死抠住墙面才没倒下。
林峰立刻冲上去扶她。
“你疯了？为什么不躲？”他声音有点抖。
“我比你高。”零喘了口气，“挡住的面积大。”
她说完，嘴角溢出一缕银白色液体，顺着下巴滴在地上。
林峰马上启动诊断眼。视野里，零的左肩伺服电机标成红色，传动轴出现裂痕，外壳承压值已经到极限。
“伤得不轻。”他说，“能走吗？”
“能。”零试着动了下右腿，“就是左边使不上力。”
林峰没再多说，脱下外套垫在她肩下，然后掏出便携支架固定关节。他一边操作一边嘀咕：
“下次再这样，我直接把你关机。”
“那你得先抓到我。”零小声说。
林峰看了她一眼，没回嘴，但手上的动作更轻了。
处理完临时固定，两人继续往前。这段路不长，但走得慢。零靠在林峰肩上，每一步都踩得很小心。
终于到了研发舱门口。
门是合金的，上面有个指纹锁，屏幕黑着。
“断电了。”林峰摸了摸接口，“得手动破解。”
他拿出工具包里的探针，插进控制面板缝隙。撬开盖子后，里面线路乱成一团。
“权限加密。”他皱眉，“老型号，但加了二次验证。”
零靠在墙上，闭眼想了几秒。
“试试0726。”她说。
“哪个0726？”
“我的注册日。”零睁开眼，“他们那时候喜欢用编号当密码。”
林峰输入代码。嘀的一声，绿灯亮了。
门缓缓滑开。
里面比外面干净得多。一张实验台，两个储物柜，墙上挂着几块数据板。最里面的柜子还锁着，但玻璃没碎。
林峰走过去，用工具撬开锁。柜子里整整齐齐摆着六个密封罐，标签上写着：钛钨铱合金棒，纯度99.8%。
他拿起一罐检查，确认没问题，放进背包。
“找到了。”他说，“够用。”
零站在门口没进来。她靠着门框，身体微微发晃。
“走吧。”林峰走过去扶她，“回去修你。”
“嗯。”零点头，“这次我不逞强了。”
林峰笑了笑：“早这么说不就完了。”
他一手扶着零，一手拎着包，慢慢往回走。来时路更危险，因为刚才那一砸震松了不少结构。林峰每走几步就停下来扫描上方，避开明显松动的区域。
零走得很慢。她的左脚落地时总有点打滑，像是关节卡住了。
“疼吗？”林峰问。
“还好。”零摇头，“就是有点僵。”
“忍住。”林峰说，“回去给你换伺服电机，顺便清理冷却液管道。”
“你要拆我？”零抬眼看他。
“废话。”林峰瞪她，“不然怎么修？”
“那你得轻点。”零说，“上次那个技师拆我散热片，弄坏了三根导管。”
“我不是他。”林峰握紧她的手腕，“我说了，一根根接回去。”
零没说话，但核心灯闪了闪，频率变得平稳。
两人走过刚才塌方的地方。碎石堆得老高，原来的路已经被埋了。林峰带着零从侧面绕，踩着倾斜的钢板过去。
钢板有点滑。
零右脚刚踏上，脚底一歪，整个人往左边倒。
林峰反应极快，立刻伸手去捞她腰。可背包里的合金罐太重，重心一偏，他自己也踉跄了一下。
零一只手撑住他肩膀，另一只手扶住旁边的支架，勉强站稳。
“差点。”她喘了口气。
“你没事吧？”林峰抓紧她胳膊。
“脚崴了。”零皱眉，“可能是刚才撞的。”
林峰蹲下来检查她的脚踝。关节处有轻微变形，伺服系统读数异常。
“得处理。”他说，“但先离开这。”
他站起来，把背包重新调整位置，然后伸手揽住零的腰。
“我扶你走。”
零没拒绝。她靠着他，一步一步往前挪。每走几步就停下来歇一下。
通道尽头的光隐约可见。
林峰看了看表，已经过去四十分钟。再有十分钟就能出这片危险区。
“坚持住。”他说，“马上就到安全区了。”
零点点头，咬着嘴唇没说话。
他们又走了一段。零的脚步越来越沉。林峰感觉到她在发抖。
“冷？”他问。
“不是。”零摇头，“就是……有点撑不住了。”
林峰加快步伐。可就在这时，头顶又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什么东西在移动。
他抬头，诊断眼瞬间开启。视野里，上方通风管的固定栓正在缓慢松动，灰尘簌簌往下掉。
“快！”他推了零一把，“前面拐角！”
零咬牙往前冲。可她左肩受伤，右脚又崴了，速度提不起来。
林峰一把将她拽到身前，自己挡在后面。
通风管开始倾斜。
林峰拉着零的手腕，拼尽全力往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