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阴差阳错寻故人
王德发的商业帝国，这台平日里精密的赚钱机器，头一次为了一个不产生任何利润的目标，以前所未有的疯狂效率运转起来。
顶楼的会议室，那个他刚刚签下败局的伤心地，此刻成了他的作战指挥室。几十名公司高管、法务、财务，以及从各个渠道请来的顶尖私家侦探和信息专家，挤满了整个空间。空气中弥漫着雪茄、咖啡和汗水混合的焦躁气味。
“叫林国栋的，全城一共有三千七百二十一个！二十年前在城南工地上干过的，筛出来还有一百零八个！其中断过腿的，有九个！这九个人我们都在查！但是时间太久了，很多信息都断了！”一个满头大汗的助理拿着平板电脑，声音嘶哑地汇报。
王德发双眼布满血丝，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他一把夺过平板，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和资料，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记忆中的那个“林国栋”，只是一个模糊的、带着憨厚笑容的面孔，如今却成了这成千上万个数据中最致命的那个。
“查！给我查！把他们祖宗十八代都给我翻出来！”王德发咆哮着，声音里透着恐惧，“还有资产清算！法务部干什么吃的？我要在三天内，看到我一半资产的明确清单！能变现的全部变现！谁敢拖延，我让他全家滚出这座城！”
整个指挥室的人噤若寒蝉。他们看着这个曾经挥斥方遒的董事长，如今却像一个歇斯底里的赌徒，将所有的筹码都押在了一场看不见希望的赌局上。没人知道他到底要找谁，也没人理解他为何要自断臂膀，但那股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对死亡的纯粹恐惧，却让每个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
酒店里，六叔正翘着二郎腿，用苏九的平板电脑刷着短视频，嘴里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屏幕上，一个财经博主正唾沫横飞地分析着王德发集团的股价暴跌：“各位老铁，看到了吗？这就是资本的神话破灭！据内部消息，王董已经疯了！放着几十亿的窟窿不补，却发动全公司在找一个二十年前的农民工！我大胆预测，不出三天，这个商业帝国将彻底崩盘！想抄底的老铁们，把‘谨慎’两个字打在公屏上！”
“九爷，您看这胖子，还真挺有执行力。”六叔把平板递给苏九，乐呵呵地说道，“就是脑子不太好使，找个人而已，搞得跟要发射火箭似的。依俺看，他这是病急乱投医，纯属瞎折腾。”
苏九盘腿坐在地毯上，双目微阖，镇龙石的力量在他体内缓缓流转，修复着道场的根基。他连眼皮都没抬，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他不是在找人，是在跟自己的命赛跑。动静越大，跑得越快，死得也越快。”
六叔挠了挠头，有些不解。
苏九继续道：“那股怨气，已经成了气候。他越是挣扎，因果线缠得越紧，怨气反噬得就越厉害。他现在每动用一分不属于他的财力，那诅咒的力量就壮大一分。”
六叔听得似懂非懂，但还是咂了咂嘴：“嚯，那他这不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坑，还玩命往下跳吗？”
正如苏九所料，王德发那边，很快就出事了。
就在他调动一笔巨额资金，悬赏林国栋的线索时，他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心悸，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王董！”
“快叫救护车！”
指挥室里顿时乱作一团。
王德发在倒下的瞬间，意识却无比清醒。他“看”到，一个穿着破旧工装、满脸血污、一条腿扭曲成诡异角度的男人，正趴在他的背上，对着他的后心，阴恻恻地笑着。
那张脸，正是他午夜梦回时，最恐惧见到的面孔——林国栋！
“啊！”王德发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猛地从地上弹坐起来，把正要给他做心肺复苏的助理吓了一大跳。
“鬼……有鬼！”他指着空无一人的前方，浑身抖得像筛糠。
众人面面相觑，都以为他压力过大，精神失常了。只有王德发自己知道，那不是幻觉。他能感觉到，那股冰冷的怨气，已经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苏大师说得没错，死亡的倒计时，已经开始了。
就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王德发自己也陷入绝望之际，一个不起眼的人事部档案管理员，一个快退休的老头，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王董……我……我想起个事。”老头儿扶了扶老花镜，“二十年前，城南那块地的项目，最早的员工档案，好像没录入电脑，还在地下档案室里存着纸质的。我记得……当时是有个叫林国栋的技术员，还拿过安全标兵。”
王德发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一把推开身边的人，冲到老头面前，抓住他的肩膀，眼睛瞪得像铜铃：“在哪儿？！快带我去！”
半小时后，阴暗潮湿的地下档案室里，王德发亲手从一个已经泛黄发霉的牛皮纸袋里，翻出了一张同样泛黄的人事登记表。
照片上，是一个笑得有些腼腆的年轻人，皮肤黝黑，眼神清澈。
姓名：林国栋。
家庭住址：长青巷44号。
找到了！
王德发的手剧烈地颤抖着，他几乎要喜极而泣。
他立刻带着一队人马，几辆豪车风驰电掣地朝着那个地址冲去。长青巷是老城区，道路狭窄，车队根本开不进去。王德发也顾不上体面，自己跳下车，带着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跑。
这里即将拆迁，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一片破败景象。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44号，那是一栋已经塌了半边的二层小楼，门口挂着一个大大的“拆”字。
“请问，这里原来住的林国栋一家，你们认识吗？”王德发的保镖抓住一个正在搬家的邻居问道。
那邻居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这群穿着黑西装、一看就不好惹的人，警惕地退后一步：“你们找国栋干啥？他都死了十几年了。”
死了？
王德发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死了……怎么会死了？他不是应该穷困潦倒地活着，等着自己去补偿他吗？他死了，自己找谁去还那半壁江山？自己找谁的祖坟去跪那七天七夜？
“怎么……怎么死的？”王德发的声音干涩得吓人。
大妈叹了口气，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同情和鄙夷：“还能怎么死的？当年在工地上被人害了，腿断了，人也废了。他那个天杀的合伙人，骗光了他所有的钱，跑了！国栋那孩子，本来多好的一个人，有文化，有本事，就这么被毁了。后来就天天喝酒，老婆也跟人跑了，最后喝出肝硬化，没钱治，就那么去了。造孽啊！”
大妈说着，还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我跟你们说，那个骗他钱的畜生，早晚要遭天谴，下十八层地狱！”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刀子，捅进王德发的心窝。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废墟上，面如死灰。
完了。
全完了。
唯一的生路，断了。
他感觉背上那股寒意，瞬间变得浓重了十倍，仿佛那个趴在他背上的“林国栋”，正咧开嘴，无声地嘲笑着他。
就在王德发彻底陷入绝望，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的时候，那个大妈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也是可怜，就留下一个女儿，叫林……林念。那丫头，学习可好了，考上了名牌大学，为了照顾她那个不争气的爹，硬是退学了。她爹死了以后，听说她为了还债，一个人打好几份工。唉，也是个苦命的娃……后来这里要拆迁，就不知道搬去哪儿了。”
女儿？
林念？
王德发那双已经失去神采的眼睛里，猛地爆出一丝骇人的光亮。他像疯了一样从地上爬起来，冲到那个大妈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她在哪儿？！告诉我，她在哪儿？！”
ps：如果你是王德发，得知当年的兄弟早已被自己间接害死，你的第一反应会是解脱还是更深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