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别激动了。”高笙勉急得声音发颤，却只换来兄长紧闭的双眼和冷汗淋漓的额头。
高笙勉手忙脚乱地按下紧急呼叫铃，刺耳的警报声在走廊炸开。
护士们推着急救车冲进来时，他被挤到墙角，看着医生们围在病床前忙碌，高笙离胸前的电极片在白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患者情绪激动引发心率过速！准备安定！”医生的声音穿透混乱传来。
高笙勉盯着哥哥剧烈起伏的胸口，突然想起方才提到“报警”时，那双枯瘦手指攥住他的力道——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病房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冲淡了刚才抢救时的紧张。
高笙离安静地躺着，脸色依旧苍白，呼吸微弱却平稳，覆盖在他胸口的被子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心电监护仪上的绿色波形不再像刚才那样剧烈波动，逐渐变得平缓而有规律，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宣告着暂时的安全。
高笙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高笙离的脸上。
连日的担忧和刚才抢救时的惊吓，让他眼下的乌青更加明显，眼神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却又透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松弛。
他抬手，轻轻拂过他额前汗湿的碎发，指尖的触感温热，让他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他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给张春生发去一条信息：“高笙离已醒，情况暂时稳定。”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后，他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继续望着他。
“笙勉？”
一声虚弱的呼唤自身后传来，高笙勉回过头，看到父亲高振辉扶着墙，慢慢从床那边挪过来。
刚才高笙离突发状况，高振辉被吓得浑身发软，此刻脸色还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爸。”高笙勉起身想扶他，却被高振辉摆手制止。
高振辉的目光死死盯着病床上的高笙离，瞳孔因为紧张猛地收缩，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笙离他……他怎么了？刚才那样子太吓人了……他还会醒来吗？不会再出什么事了吧？”
一连串的问题涌出来，每一个字都透着深切的恐惧和不安。刚才抢救时医生那句“情况危急”，像块石头压在他心头，让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爸，你别担心，大哥睡一觉，明天就醒了。”
高笙勉将高振辉的被子盖好，“大哥现在休息了，爸你也睡觉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高振辉沉默良久，喉结艰难地滚动：“好的，笙勉，好的。”他剧烈咳嗽起来，指节抵在唇边擦出一道血痕，“我也养好精神...”话音未落，病房的门突然被撞开。
苏瑶雪被周姐搀扶着冲进来，“笙离，你醒了？”
老人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苏瑶雪，布满老年斑的手剧烈颤抖：“坏女人，快出去...”
“爸！”高笙勉冲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父亲，“你不要瞎说，快点睡觉吧，好吗？”
高振辉跌坐在床上，苍老的脊背佝偻成一张弯弓：“我睡觉，你把她轰出去...”老人捂着脸，指缝间渗出浑浊的泪水，“坏女人...”
高笙勉赶紧站起身，无奈的说道：“苏小姐，麻烦你出去吧，我大哥明天才会醒。你不要打扰我们休息了。”
苏瑶雪看着高笙离在安静的睡觉，突然笑了。
笑声里带着七分悲凉，三分解脱，她放心的说道：“笙离，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那我明天再过来...”
话音未落，高振辉冷笑一声，低声骂道：“坏女人，快走吧，不想看见你。”
外面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响铃声由远及近，刺破了病房里令人窒息的沉默。
苏瑶雪三步一回头的走了，到门口说：“笙离，我明天再来看你。”
另一边，张春生在睡梦中被手机铃声惊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是小吴打来的电话。“张队，苏瑶雪大出血，我把她送回医院了。”
张春生瞬间清醒，他猛地坐起，脑袋一阵发晕。他迅速穿好衣服，冲出门去。
回到警局，张春生看着空荡荡的羁押室，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看到高笙离醒了的信息后，又赶到了医院。
高笙勉将保温杯搁在长椅上，金属底与塑料面碰撞出轻响：“春生，我大哥刚打完镇定针，至少要到明天早上才会醒。”
张春生抬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警服肩章上的金属纹路硌着掌心。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绿光幽微，混着远处护士站传来的键盘敲击声，在寂静的夜里织成细密的网。
“行吧。”他扯松领带，“我明早再来。”转身时瞥见高笙勉欲言又止的神情，顿住脚步，“笙勉，还有事？”
“没...没什么。”高笙勉低头拧紧杯盖，热水雾气模糊了眼睛，“你路上注意安全。”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梯拐角，他才去见苏瑶雪。
苏瑶雪的病房在住院部西侧，消毒水味里混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张春生敲了敲门，推门便见病床上的女人正对着窗外发呆。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手腕的输液管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苏小姐。”他摘下警帽捏在手里，金属警徽压得掌心生疼，“关于上次审讯...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不该在你术后身体虚弱时进行问话。”
窗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又渐弱，像根绷紧的弦突然松了。
苏瑶雪转回头，她轻笑一声，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张警官，不用道歉。”指甲无意识抠着被单上的线头，“只要你们别把我当杀人犯就行。”
张春生喉头滚动，想起审讯室监控里她崩溃痛哭的模样。
“我们会查清楚的。”他把警帽重新戴正，帽檐阴影遮住眼底的复杂神色，“真相大白前，请您好好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