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笼罩着黑石山谷。
李长老藏身于谷外一处陡峭的岩壁之上，身形与阴影完美融合，气息收敛得如同枯石。
他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下方那死寂的谷口，耐心得如同等待猎物的毒蛇。
白日那一道诡异而恐怖的白光，依旧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那绝非修士手段。
更像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远古禁制，或是……器物之力。
如此威力，绝不可能毫无限制。
他要看看，这守护谷口的诡异东西，究竟能发动几次，威力又如何。
他枯瘦的双手缓缓从袖中探出。
十指干瘪如鸡爪，指尖却萦绕着淡淡的黑气。
口中发出一种极低极沉，宛如虫鸣般的古怪音节。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化作一种无形的波动，渗入周遭的山林之中。
片刻之后。
远处的密林开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紧接着，一双双或猩红、或碧绿、或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
低沉的咆哮，压抑的嘶鸣，以及爪牙摩擦地面的声音渐渐汇聚。
黑影攒动。
数十头形态各异的妖兽，被那诡异的音律所驱赶、引诱，从藏身之地走出。
它们眼中大多带着一丝挣扎与恐惧，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着黑石山谷的入口逼近。
铁皮山猪、腐毒豺、影爪豹……大多是炼气中后期的妖兽，其中甚至混杂着两三头气息堪比筑基初期的铁背妖熊。
这是一股足以轻易摧毁一个小型修真家族的力量。
李长老眼神冰冷，毫无波澜。
这些不过是他以秘术临时驱策的炮灰，用来投石问路，试探那谷中杀器的完美棋子。
去！
他指尖黑芒一闪，无声下令。
兽群瞬间骚动起来，那丝挣扎与恐惧被彻底压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暴的嗜血之意。
吼！
最前方的一头铁背妖熊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率先向着谷口猛冲过去！
其余妖兽紧随其后，如同决堤的洪流，践踏着大地，疯狂涌向那幽深的谷口！
大地微微震颤。
腥臭的妖风扑面而来。
李长老屏住呼吸，神识高度凝聚，牢牢锁定着兽群以及谷口的任何一丝变化。
第一头铁背妖熊庞大的身躯猛地撞入了谷口范围！
就在这一瞬间！
嗡——
那熟悉的、令人神魂刺痛的细微嗡鸣再次响起！
不同于白日的单一一道。
这一次，是三道！
谷口三个不同方向的隐蔽之处，同时亮起一点刺目的炽白！
三道纤细却蕴含着极致毁灭力量的光束，以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凭空射出！
它们并未直接射向妖兽。
而是在空中划出无比精妙、完全违背常理的锐角折线！
光束交错，弹射！
如同一张瞬间编织完成的死亡之网！
嗤！嗤！嗤！
冲在最前面的铁背妖熊，那足以硬抗法器劈砍的后背，连同它庞大的身躯，在与白光接触的刹那，直接汽化！
没有鲜血，没有惨叫。
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巨口吞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是后面的腐毒豺群。
光束无情地折射、穿梭、扫过。
所到之处，妖兽成片地消失。
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
速度之快，效率之高，令人头皮发麻！
仅仅一次呼吸的时间！
冲入谷口范围的二十余头妖兽，包括那三头筑基初期的铁背妖熊，全军覆没！
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
只有空气中弥漫的高温灼烧后的异样气息，以及地面新增的几处琉璃化坑洞，证明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而那道死亡光束网，在彻底抹杀所有闯入者后，瞬间消散。
谷口再次恢复死寂。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高处的岩壁上，李长老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枯瘦的手掌微微颤抖了一下。
尽管早有预料，但这恐怖武器的杀戮效率，依旧远超他的想象。
太快了！
太干净利落了！
这不是阵法！
阵法运转必有灵力流转的痕迹和波动。
这更像是……某种具备自动索敌与反击能力的恐怖法器！
而且不止一件！它们之间似乎能够联动！
形成毫无死角的绝杀区域！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震动，目光更加幽深。
还有妖兽。
他驱策的兽群，并未完全冲入谷口。
还有十余头落在后方，因为恐惧而稍稍迟疑的妖兽，此刻正被那血腥与死亡气息刺激得更加狂躁，却徘徊在谷口那道无形的死亡界线之外，不敢越雷池半步。
李长老眼中寒光一闪。
口中发出的诡异音律陡然变得尖锐刺耳！
那十余头妖兽身体猛地一僵，眼中最后一丝灵智被彻底抹去，只剩下彻底的疯狂与服从！
吼！
它们再次发出咆哮，不顾一切地向着谷内发起了冲锋！
这一次，是同时从三个略微分散的方向冲去！
李长老要看看，这杀器能否同时应对多角度、不同时间的冲击！
兽群踏过那条无形的线！
嗡鸣再起！
炽白光丝再现！
死亡之舞再次上演！
精准，高效，冷酷无情。
光束以超越思维的速度折射、跳跃，将所有闯入者依次点名，汽化抹除。
但李长老敏锐地注意到，这一次光束亮起的点位，似乎比上一次少了一个？
而且那毁灭光束的亮度，似乎也略微黯淡了那么一丝？
虽然极其细微，但他坚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
果然！
这东西的攻击，需要消耗能量！
并非无穷无尽！
他心脏猛地一跳，如同发现了猎物的弱点。
然而，就在最后一只影爪豹被白光汽化的刹那。
异变陡生！
或许是同时处理多个目标导致了细微的偏差。
或许是能量已然不足。
一道完成折射、本该消散的白光，在抹杀目标后，其轨迹似乎受到了一丝干扰，竟向着谷外某处无关的空地折射而去！
嗤！
白光打在一处岩壁上，熔出一个深深的孔洞。
虽然未能威胁到李长老，却让他眼中精光爆闪！
他看到了！
在那白光折射路径延展出谷口范围的瞬间，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光源所在！
那并非隐藏在岩壁或地下。
而是来自谷口内侧，三座造型奇特的金属高塔之巅！
那塔身遍布符文，在发动攻击的瞬间，流淌着令人心悸的能量光晕！
就是它们！
李长老死死记住了那三座塔的位置和大致外形。
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究竟是什么塔，能发出如此恐怖的攻击？
闻所未闻！
但他可以肯定，这种恐怖的攻击，绝对无法连续无限次施展！
其能量必然有着恢复的间隔！
而且，其攻击似乎完全依赖于那种诡异的折射光束，对于谷外远处的目标，似乎并无威胁？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他需要再次确认。
还需要更多的炮灰。
他身影悄然隐没于黑暗，再次向着山林深处遁去。
今夜，他要将这谷口的防御杀器的极限，彻底试探出来！
而山谷深处，高塔之上，彭云负手而立，遥望着谷外再次恢复的寂静，眉头微微蹙起。
刚才那一道折射出谷的光束，虽未造成任何损失，却让他心中升起一丝警兆。
来的，是个经验老道、极其难缠的家伙。
试探，恐怕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