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红鸮瞳孔骤缩。
他本以为最多只能擦伤对方，却不料真揭开了面具。
可当他看清那张脸的瞬间，呼吸为之一滞。
震惊如潮水般淹没了最初的惊喜。
因为那张从绷带下浮现的脸——
他认得。
太熟悉了。
“这面容……”
嬴政目光微凝，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波动。
空中那只黑鸟正以双翼轻振，悬停于殿宇上方。漆黑如墨的羽毛在光影下泛着冷光，仿佛吞噬了周围所有的气息。
不止是帝王。
咸阳宫内，李斯立于阶下，眉头紧锁，与身旁群臣一同凝视那显露真容的存在。
“此人容貌出众，却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诡谲。”
“尤其是那自眼角蜿蜒而下的黑痕，宛如夜雾中悄然爬行的蛇影。”
“让人只消一眼，便觉心神被牵引，似坠入无底幽谷。”李斯低语。
他心中暗生疑窦——从未谋面之人，怎会令自己心头泛起久远的回响？
好像曾在某卷残简、某次密报中，窥见过这个名字……
“章邯，可曾见过此鸟所化之人？”
突如其来的声音划破寂静。
章邯身形一颤，急忙垂首答道：“启禀陛下，此人……似曾相识。”
“但记忆模糊，一时无法确认……”他语气谨慎，不敢妄言。
“寡人亦有同感。”嬴政声音沉稳，“似在何处听闻过，又或是梦中见过。”
说着，他的视线轻轻扫向盖聂。
那位素来冷静的剑客，此刻眉宇间也浮现出一丝罕见的迟疑。
两人言语未明，却已彼此心知。
大殿之中，皇子与重臣面面相觑，皆不明所以。
唯有坐在角落的嬴孤影，悄然抬眸望向天幕。
那一瞬，他眼底闪过一道难以察觉的暗芒。
……
“是你……真的是你！”
红鸮步步后退，羽翼几乎失控地颤抖。
十多年前那一幕骤然翻涌心头——血色月下，黑影掠空，同伴无声倒下。
而今，那个名字竟再度降临眼前！
“怎么，红鸮？”
黑鸟歪头一笑，声如寒泉滴落石上。
“才十余年不见，就忘了我这张脸？”
那嗓音熟悉得令人窒息。
每一个音节都像钉入骨髓的冰锥。
“墨鸦……是你！你还活着！”红鸮嘶吼出声，声音撕裂如风穿林。
“姬无夜亲手将你斩于城楼，尸骨无存！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站在这里说话！”
“墨鸦？那不是曾统领姬无夜麾下百鸟的人吗？”
“对，我也记起来了，正是他！”
“可我分明听说，墨鸦因背叛被姬无夜处决了。”
“没错，他死后，白凤也离开了百鸟，不知去向。”
“于是红鸮接掌了百鸟，成为新任首领。”
“谁能想到，墨鸦居然还活着？”
……
“竟然是墨鸦现身了。”
咸阳宫中，盖聂与章邯等人听闻这个名字，脸上皆浮现惊异之色。
这份震动，如同当年得知青凤即是卫庄时一般强烈。
“章邯。”
嬴政神情微变，转瞬恢复冷峻，目光如铁般落在章邯身上。
“在！陛下！”
察觉帝王语气有异，章邯心头一紧，立刻跪伏于地，不敢隐瞒。
“据隐秘卫查明，当年百鸟首领墨鸦与白凤，为救一名刺杀姬无夜失败的乐姬。”
“一人身死，一人重伤离去。”
“此后百鸟群龙无首，姬无夜便任命红鸮为继任统领。”
“待姬无夜身亡，夜幕瓦解，红鸮与残余势力便销声匿迹。”
章邯将所知悉数禀报，语速急促，额角渗出冷汗。
嬴政静默聆听，殿内空气似凝成寒霜。
“夜幕覆灭，百鸟失踪……”
“这就是你手下隐秘卫当年查到的全部？”
声音低沉，字字如钉入木。
“请陛下恕罪！”
“是臣失职，愿受惩处！”
章邯叩首不止，浑身颤抖。
众人此时方才醒悟，嬴政震怒并非因一个旧日杀手头目尚存人间。
而是——本该随韩国覆灭而消散的隐秘组织。
竟被赵高悄然吸纳，藏于暗处！
“私藏兵器，收纳叛逆。”
“赵高此举，已非逾矩，实为谋逆！”
念头通达，朝臣纷纷怒斥赵高，愤慨难平。
先前嬴政拒派援军支援罗网，他们尚觉君王多疑寡恩。
如今目睹暗影刺客步步逼迫，逼得赵高显露马脚。
才知那道命令背后，藏着何等深谋远虑。
赵高，你究竟还藏了多少不见天日的势力？
此刻满殿文武，唯恐与此人牵连半分，恨不得割袍断义。
他们颤抖着，全然未曾察觉。
高座之上的嬴政，面容沉静，眼神却似穿透了重重迷雾。
“照此来看，墨鸦并未真正死去，而是更名黑鸟，潜入暗处，向罗网展开清算。”
“目的，是铲除昔日背叛之人，终结一段久远的宿怨。”
“可寡人心里总觉得，背后另有隐情，远非表面这般简单。”
自得知墨鸦重生的消息后。
嬴政的思绪竟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当年在韩的那段岁月。
“当年之事，夜幕只是浮出水面的一角。”
“其下，恐怕还藏着更多未被察觉的暗流，在无声中翻涌。”
念及此处，他原本平静的眼眸里，悄然浮起一丝寒光。
……
“很意外？”
黑鸟望着红鸮。
对方张着嘴，满脸震惊，目光中竟透出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的畏惧。
“你的眼睛……不对劲。不是蛊术的影响。”
红鸮死死盯着眼前之人。
那张脸，依稀还是记忆中的轮廓。
可那双眼睛，漆黑如墨，又泛着血红，令本就邪气逼人的黑鸟，更添几分不可揣测的杀意。
在那目光压迫之下，红鸮竟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
“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而且，你竟是暗影刺客团的人！”
想到这里，红鸮心中怒火翻腾，恨意难抑。
当年同属百鸟之时，他与彼时名为墨鸦的黑鸟年岁相仿。
但无论天赋、地位，还是武功与受重视程度。
自己始终被远远甩在身后。
墨鸦就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哪怕拼尽全力，也无法触及他的背影。
直到墨鸦身死，白凤失踪。
红鸮终于登上高位，以为从此可以扬眉吐气。
可好景不长，姬无夜一死，夜幕瓦解，权势如沙塔崩塌。
“从你的眼神里，寡人读出了不甘。”
黑鸟缓缓开口，语气淡漠。
此时龙修早已因失血过多，倒在地面，不省人事。
黑鸟看都不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