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宗掌门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吧？”
有人低声议论。
“两位掌门联手一击都被轻易化解，还能说什么？”
“嘴上逞强罢了。”
众人目睹那一招被无声瓦解，心中原本对晓梦的敬意已生动摇。
直到下一瞬——
“天地失色！”
晓梦吐字如钟鸣，声落之时，天地仿佛为之一静。
一股无形波动自她体内涌出，如涟漪扩散。
所过之处，山川草木、飞鸟流云，尽数褪去色彩，化作一片灰白。
大地失去了光泽，天空也不再湛蓝。
连风的呼啸，都变得滞涩起来。
沙沙……沙沙……
那是时间被拉长的声音，是空间被压制的低语。
在这片领域中，万物运转皆被拖慢。
落叶飘坠需十息，人影挪移如负千钧。
……
“这……是什么境界？！”
观战者瞳孔骤缩。
“这不是单纯的封印或禁锢。”
“这是在扭曲‘存在’本身！”
先前讥讽晓梦之人，此刻闭口无言。
他们终于明白，刚才那一句并非掩饰败绩，而是真正底牌的开启。
“和当年张翠山所悟的风后奇门，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同样是操纵时空流转，只是方式不同。”
“道家之术，不在杀伐，而在改易乾坤。”
“一念起，万象变。”
原本怀疑的目光，此刻转为敬畏。
……
“是‘天地失色’……掌门动用了最终之术！”
一位天宗长老咬牙低语。
他们身处灰白之域，动作已然迟缓。
每一抬手，每一步前行，都像在泥沼中挣扎。
唯有两人未受影响。
一是施术者晓梦，立于中心，身形如常。
另一人，则是逍遥子。
他静立原地，袖袍轻摆，仿佛那扭曲的法则根本无法触及其身。
他是唯一能看破此局的人。
也是唯一可能打破这片死寂之人。
纵然那神秘男子修为高过晓梦，若无法破解“天地失色”的法则之力，依旧难逃束缚。
灰暗如墨的领域之中，万物失彩，唯余虚无。
“就是现在！”
晓梦眸光骤冷，察觉到对方动作迟滞的一瞬，手中长剑已然出鞘。
秋骊与雪霁齐鸣，两道剑光如寒星破夜，直取那人咽喉。
剑势未至，空气已被撕裂，发出刺耳锐响。四周空间因这股威压而扭曲，仿佛纸张被无形之手揉皱。
此剑若中，大宗师亦将毙命当场。
可就在剑尖即将触体之际，一道金芒自男子体内爆发，宛如朝阳初照，冲破阴霾。
那光芒炽烈如焰，瞬间裹住全身，宛若金甲加身。
“这是……”
晓梦瞳孔微缩，心头警兆狂闪。
她的“天地失色”领域中，一切皆应褪去色彩，沦为掌控之物。唯有她与逍遥子不受影响。
可这名男子，竟在领域内焕发出如此耀眼的金光！
那光不止夺目，更似坚不可摧的屏障，将他周身护得滴水不漏。
念头尚未落地，晓梦已强行催动内力。
“不，不可能！”
她厉声低喝，秋骊剑锋暴起千重寒浪，携着自身全部修为斩落。
哪怕对方早有防备，这一击也足以将其斩断于剑下。
逍遥子立于侧方，感知到那凛冽杀机，眉心轻蹙。
他知道，这一战已无退路。
道家天人两宗掌门联手围攻一人，本就罕见。若仍不能制敌，道门威名必将扫地。
诸子百家耳目众多，一旦传开，道家何以自处？
即便他对眼前青年心生惜才之意，此刻也只能挥剑相向。
双剑齐落，剑刃终于命中目标。
预料中的血肉横飞并未出现。
相反，当剑锋触及那层金光时，嗡然巨震骤起。
金芒暴涨，如潮反卷。
“什么……”
晓梦首次失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下一刻，她与逍遥子同时感受到一股恐怖力量逆冲而来——
那是她们自己所施加之力，被放大百倍、千倍，狠狠砸回己身！
“啊！”
金光骤然闪现，将晓梦与逍遥子卷入其中！
……
“那道光芒……太过刺目了。”
“不仅耀眼，还透着一股浩然之气，隐隐有震慑人心的力量。”
“这光……我似乎在哪儿见过……难道是……”
人群之中，有人听见晓梦和逍遥子在金光中发出低沉的痛哼。
即便视线受阻，众人也明白——
方才一击之间，落于下风的，正是他们二人。
那神秘男子周身流转的金光，来历不明。
但其蕴含的坚不可摧之意，却让所有人感到了压迫。
“我想起来了！”一声惊呼划破寂静。
“当年武当山上，张真人与张五侠立下三掌之约。”
“最后一掌落下时，张真人身上也曾浮现出这般金光！”
这一提醒，唤醒了许多人的记忆。
相较之下，眼前这道金光虽同样逼退强敌。
却不似张真人那时般恢弘澄澈，仿佛尚缺几分圆满。
……
“此人怎会施展与师父同源的手段？”
武当七子面面相觑，心头震动。
他们比旁人更早察觉——
那金光的气息，竟与张三丰当日所展露的如出一辙。
七人不约而同望向师尊，目光中带着探寻。
“嗯……”张三丰轻抚长须，双目微阖。
“为师那一式，乃是在与翠山交手之际。”
“借风后奇门之变，参悟而出的一门护体之道。”
“需深厚内力为基，更需对‘道’有所彻悟。”
他缓缓抬眼，凝视远方的神秘男子。
“此术虽由我所创，却未必是独一份。”
“天地广大，或有他人亦能自行通达此境。”
……
“啊！”
就在三人身影接触的刹那，尘浪冲天而起。
烟雾翻滚，瞬间吞没了他们的身形。
狂风怒啸，席卷整个庭院！
“咳……这风太猛了，根本站不稳！”
天宗长老们被劲风推得连连后退。
双脚在青石上划出深深印痕。
咔嚓——咔嚓——
头顶传来清脆的碎裂声。
众人仰首，脸色骤变。
“掌门的‘天地失色’……竟然开始龟裂了！”
只见那覆盖苍穹的灰蒙结界。
正迅速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纹。
如同即将破碎的琉璃，摇摇欲坠。
身体的极限即将到达，意识在颤抖中逐渐模糊。
“呃啊！”
烟尘翻滚之间，两道身影猛然被震出。
晓梦与逍遥子如同断线风筝，狠狠撞向庭院深处。
一棵古树应声而裂，青石板轰然炸开，木屑与碎石四散飞溅。
“咳咳……”
二人跌落在地，鲜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面色如纸，毫无生气。
“掌门！”
天宗诸位长老惊呼出声，心头如遭重击。
他们从未见过那位高高在上的宗主如此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