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渡的临时驿站里，炉火烧得正旺，把青砖地面烘得暖融融的。
宋明远抱着小满坐在靠窗的矮凳上，刚从包袱里摸出用油纸包好的麦芽糖，孩子的眼睛就亮了，小手扒着他的胳膊，小声念叨：“爹爹，我能分一块给萧叔叔吗？昨天他挡在我前面，好厉害！”
“当然能。”宋明远笑着把糖纸拆开，米黄色的麦芽糖裹着淡淡的焦香，他掰下一小块，递给小满，“你去给萧叔叔，再给苏叔叔、柳姐姐他们都分一点，就说……是小满请大家吃的。”
小满攥着糖块，颠颠地跑向角落里的萧策。萧策正靠在墙边擦玄铁剑，剑身在火光下泛着冷光，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看见小满举着糖块的小手，紧绷的下颌线悄悄软了些。
“萧叔叔，吃糖！”小满把糖块递到他面前，圆脸蛋上沾了点炉灰，像只刚偷玩过的小猫，“爹爹说，吃了糖，就不怕黑了。”
萧策顿了顿，伸手接过糖块——他的手掌很大，指节上还有旧疤，握住小小的麦芽糖时，显得格外笨拙。他没立刻吃，而是把糖块放进怀里，对着小满点了点头：“谢谢小满。”
小满笑得露出两个小梨涡，又拿着糖块跑向苏砚。苏砚正坐在桌前整理路线图，浅蓝长衫的袖口挽着，露出细白的手腕。他看见小满跑来，立刻放下笔，眼尾弯成月牙：“是小满的糖吗？那苏叔叔可要好好尝尝。”
他接过糖块，轻轻咬了一口，甜香在嘴里散开，他故意皱了皱眉：“哇，好甜！比草原的奶糖还甜，小满的糖果然最好吃。”
小满被夸得更开心了，又跑去给柳轻眉和沈玉瑶分糖。柳轻眉正坐在炉边打磨银梳，火光映着她眉尾的梨涡，她接过糖块，把银梳放在桌上，轻声说：“谢谢小满，姐姐把糖收起来，等救了柳爷爷，咱们一起吃好不好？”
“好！”小满用力点头，又跑到云舒身边。云舒正拿着木枪转着玩，看见糖块，立刻停下动作，接过糖就咬了一大口，虎牙露出尖尖的角：“好吃！小满下次有糖，还分给姐姐好不好？”
“当然好啦！”小满拍着手，跑回宋明远身边，小脸上满是满足。宋明远摸了摸孩子的头，心里暖暖的——这还是小满走丢后，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就在这时，驿站的门被推开，一阵冷风吹了进来，伴着清脆的铃铛声。众人抬头望去，门口站着个穿蓝布衫的货郎，挑着个货郎担子，担子上的铃铛和小满的一模一样，叮当作响。
货郎扫了众人一眼，目光在小满身上停了片刻，又快速移开，笑着对驿站老板说：“老板，来碗热茶，再要两个馒头。”
宋明远心里一动——这个货郎，和之前在黄河渡口引开黑衣兵的货郎，长得很像！他刚要起身，货郎却端着热茶，慢慢走到他身边，假装整理担子，悄悄塞给宋明远一张折叠的纸条，压低声音说：“西域小心赵烈，寒铁钥匙有两截，巴雅尔手里藏一截。”
说完，货郎没多停留，端着热茶走到角落里坐下，很快就吃完馒头，挑着担子离开了，铃铛声渐渐消失在驿站外的寒风里。
宋明远赶紧打开纸条，上面的字迹和货郎说的一样，还画了个简单的西域地图，标注着“黑风寨”的位置。他把纸条递给苏砚和萧策，小声说：“这个货郎，就是之前在黄河渡口引开黑衣兵的人，他好像知道咱们要去西域，还知道寒铁钥匙的事。”
苏砚接过纸条，仔细看了看，眉头轻轻皱起：“他的字迹很工整，不像是普通货郎，而且他知道巴雅尔手里有寒铁钥匙，说不定是听风阁的线人，或者是柳家的旧识。”
柳轻眉摸了摸桌上的银梳，若有所思地说：“我爹以前提过，柳家在西域有位旧友，姓陈，早年是走货郎出身，后来帮柳家打理西域的生意。说不定这个货郎，就是陈叔叔派来的。”
“不管他是谁，至少现在是友非敌。”萧策把纸条折好，还给宋明远，“把纸条收好，后面去草原找巴雅尔，还有去西域黑风寨，都要靠它。”
宋明远点点头，把纸条小心塞进贴身处，又摸了摸怀里的麦芽糖——刚才分出去不少，还剩小半块，他想着等小满再馋了，就给孩子吃。
这时，驿站外传来马蹄声，沈玉瑶走到窗边一看，笑着说：“是王船家来接咱们了！他说今天风小，正好能走水路去草原，比陆路快半天呢！”
众人立刻收拾好包袱，宋明远抱起小满，萧策背上玄铁剑，苏砚把路线图和纸条仔细收好。小满趴在宋明远怀里，小手扒着窗户，看着外面渐渐亮起来的天，小声说：“爹爹，咱们很快就能见到柳爷爷了吗？”
“快了。”宋明远摸了摸孩子的头，目光落在驿站外的晨光里——有伙伴在，有线索在，还有怀里的麦芽糖甜香，他忽然觉得，这段寻人的路，好像没那么难走了。
众人跟着王船家走出驿站，朝着黄河渡口走去。寒风里，小满的小铃铛偶尔响一声，和货郎担子上的铃铛声渐渐重合，像是在为他们引路，也像是在悄悄编织着一段关于“守护”与“约定”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