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似咬非咬的吻。
带着姜闯惯有的蛮横，也藏着一点试探和讨好。
宋幼宁被吻得怔住了，等反应过来时，整张脸已经红透了。
她立刻直起腰，都没敢往孩子们那儿看一眼，生怕他们会问自己刚刚在干嘛。
姜闯抬眼，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宋幼宁的唇瓣。
其实他看不清，只能看到模糊的一点红。
可能就是因为看不清，他的身体更兴奋了。
姜闯往上拉了拉被子。
“你疯啦！”她压着嗓子，羞愤难当。
姜闯装无辜：“媳妇儿，我听说，道歉之后得有个吻才显得真诚。”
“你！”宋幼宁又羞又恼，气鼓鼓地跺了跺脚，转身就要走。
姜闯一把拉住她的手，笑得低沉而宠溺：“宁宁，你脸都红了，还想去哪儿？”
宋幼宁挣了几下没挣脱，只好把他一手拍开，又抬手给了他肩膀一下，像是在打，又像在撒娇。
“禽兽！”
她咬着唇，声音带着颤意，眼角飞红，整个人又气又羞，却偏偏一点也不让人怕，倒像只炸毛的小猫，越炸越招人疼。
姜闯笑得更开心了，“宁宁，这种调情的话不要在孩子们面前说，可以在别的时候跟我说。”
说完，他舔了下唇，暗示的意味很明显。
“你！”
宋幼宁一听，立刻闭上嘴，生怕自己又给他说爽了，还狠狠剜了他一眼，但眼尾泛红，唇角微翘，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她气呼呼地转过身，看了眼另一张床上的三个孩子。
孩子们的头凑在一块儿，都没往他们这边看一眼，让宋幼宁自在了不少。
看见宋幼宁往他们这边瞧，小成立刻推了推小秋和小耳朵，小秋往小耳朵面前一挡，小耳朵把手里拿着的东西往兜里一塞。
三人配合得无比默契。
然后齐齐对宋幼宁露出一个笑，乖巧地看着她，当然小耳朵还是面无表情。
宋幼宁没发现什么不对，问：“包子好吃吗？”
小秋和小成又齐齐点头，不过到底还是孩子，心里发虚，只好埋头啃着包子，再不敢看宋幼宁。
宋幼宁只以为他们是饿了，也没在意。
这时闻景回来了，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旧纸箱，里面码着六个白瓷碗和六把搪瓷勺子。
碗壁上还挂着未擦干的水珠，显然是刚洗干净不久的。
宋幼宁一眼看到，惊讶地问：“闻同志，你是出去买碗了吗？”
这年头，碗筷可不是想买就能买的。
供销社里的瓷碗不仅要票，还贵得很，白瓷碗尤其紧俏，能买到一个就算幸运，更别提一次买六个，这种碗通常还是成家立业、过年成亲时才添置的。
更别说他这几只白瓷碗个个成色光亮，碗沿描着一圈淡蓝的花纹，显然不是最普通的粗瓷货色，而是手头宽裕才能买得起的好东西。
闻景擦着额头的细汗，这可是他专门跑去供销社买的。
去的时候供销社还没上班，但已经有人在点货了，闻景好说歹说，又使了美男计，才把人家压箱底的东西给买回来了。
他咧着口大白牙笑：“是啊嫂子，这不是我上门的时候空手来的吗，这个就当是我的见面礼了，到时候出院了咱还能带回去用。”
姜闯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话也就说给不了解他的人听。
姜闯一听便知道，闻景这是嫌弃食堂的碗筷被很多人用过，才特地去买了新的。
不过姜闯也没拆穿，医院里病菌多，医院的食堂自然也是，孩子们身体弱，吃饭用自家的碗安心些。
宋幼宁看着那六个瓷碗，眼神有些飘忽，以前家里用的也是这样的碗，碗沿有一圈精美的花纹，是大哥用他的第一笔工资，专门去外汇商店买回来的，每个碗底下还刻了他们各自名字。
后来，在被抄家那晚，那些碗被当作享乐主义的证据上交了。
“宁宁？”姜闯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轻声叫了一句。
宋幼宁一怔，回过神来，强撑出一抹笑容：“闻同志，谢谢你了，豆浆现在正好能喝，我给你盛一碗？”
“好啊好啊，出去走走，我胃口都打开了。”闻景也不推辞。
他将六个白瓷碗拿出来，一只只摞在保温桶旁边，然后也不客气，顺手抓了个肉包子，嗷呜一口就咬掉大半个。
小秋看了看自己吃了半天还剩一小半的包子，问闻景：“闻叔叔，你的嘴是天生这么大的吗？”
闻景咀嚼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说：“我，我嘴大？”
小秋点头如捣蒜，满脸崇拜：“是啊，你一口就把肉包子咬了一大半，太厉害了！可以教教我吗！”
闻景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姜闯让他儿子来暗讽自己大嘴巴呢。
他得意地甩了甩额前的碎发，骄傲地说：“我这可是天生的，天生丽质难自弃。”
说完喝了一口豆浆，入嘴醇香，竟比他喝过的任何豆浆都要好喝，看来连水县也不像他想的那样嘛，起码豆浆还是好喝的。
姜闯在一旁看得乐呵，对着小秋问：“你为什么想学这个？”
小秋哼了一声，不理他。
姜闯只好求助地看向宋幼宁。
宋幼宁把热腾腾的豆浆塞到他手里，眉头轻拧，不赞同地看向小秋：“姜剑秋，你有礼貌吗？”
小秋一听到全名，立马坐直身子，乖乖地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只是觉得，如果我的嘴巴也这么大的话，年夜饭的时候，我就能抢得过二姑了。”
宋幼宁：“……”
她怀小秋那会儿到底是吃了啥，怎么生出个记仇精来。
姜闯倒觉得小秋是个聪明孩子，知道在自己面前告状。
他道：“年夜饭你们都去太爷爷和太奶奶那里吃吗？”
小秋点头：“是啊，而且二奶奶每次都要小姑把家里的菜都送过去，说我们饭量大，哼，她最喜欢骗小孩了！”
见小秋把自己说生气了，小成拍了拍他的背，接上了话茬。
“是啊二叔，去年分粮的时候，二奶奶把我们家的粮食全部拿走了，说是要给太爷爷和太奶奶吃，我们饿了好几顿，才还回来一半。”
哥哥们一个接一个地告状，小耳朵也不甘示弱。
但她还不会说话，就扯了扯小成的袖子，难得露出了和平时不一样的表情。
小成会意地点头：“二奶奶还到处说小耳朵是傻子，我们小耳朵才不是傻子呢！”
他捏着拳头。
小耳朵也学着哥哥鼓起腮帮，双眼瞪得圆圆的，气鼓鼓地站在他身后，像只炸毛的小猫。
姜闯心头一软。
他知道家里那几位亲戚不好相与，但没想到，居然已经苛待到这份儿上，都快把小耳朵逼得会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