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艰难地燃烧着,散发出微弱的热量和更多的呛人烟雾,勉强驱散着周遭的寒意与潮湿。辐射沼泽的夜晚,死寂中潜藏着无数细微而危险的声响,远处偶尔传来不知名变异生物的嚎叫,令人毛骨悚然。
林凡靠坐在岩石上,意识在剧痛与《黎明契约》传来的那丝微弱暖流间沉浮。那暖流如同涓涓细流,缓慢却坚定地滋润着他近乎干涸的生命本源和黯淡的“源种”,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但严重的伤势依旧,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无数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他强忍着晕厥的欲望,艰难地集中起一丝精神力,沉入体内,观察着那丝金红色暖流的动向。它并未直接修复那些恐怖的外伤——那似乎超出了它目前的能力范围——而是专注于稳固他的能量核心,并极其缓慢地清理着体内残留的、属于爆炸和那诡异卵状物的混乱能量余毒。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黎明契约》再次传来异动。
书页无风自动,极其缓慢地翻动着,最终停留在了靠近末尾的、之前从未有过多反应的几页。这几页的纸张显得更加古老、残破,甚至边缘有些焦卷,上面的字迹和图案也大多模糊不清,仿佛经历过巨大的创伤。
然而此刻,其中一页的角落,一个原本几乎被污损覆盖的、由三道交错裂痕组成的简单符号,正散发出极其微弱的、与注入他体内的暖流同源的金红色光芒。
随着光芒的闪烁,一段断断续续、残缺不全的信息,如同跨越了无尽时空的叹息,艰难地传递到林凡近乎枯竭的意识海中:
“……记录……‘终末回响’……碎片析出……”
“……坐标……沉落……‘锈蚀峡谷’……”
“……‘钥’……共鸣……不可……落入……”
“……警惕……‘伪影’……觊觎……”
“……归途……荆棘……血光……”
信息破碎而模糊,夹杂着大量无法理解的杂音和空白。
但林凡还是捕捉到了几个关键点!
“终末回响”?这似乎是指某种东西,或者某个事件?它的碎片析出了?在“锈蚀峡谷”?
“钥”……是指“钥语者”吗?还是特指某种钥匙?需要共鸣?不能落入谁手?
“伪影”?这又是一个全新的名词!它\/它们在觊觎什么?
最后那句“归途……荆棘……血光……”则像是一个冰冷的预言,预示着他们返回“彼岸”联络点的路途绝不会顺利,必将遭遇截杀!
这些信息量巨大,但过于残破,林凡一时难以完全理解,只能暂时牢记心中。他注意到,在传递完这段信息后,那个裂痕符号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那一页古籍也彻底恢复了沉寂,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
《黎明契约》似乎通过这种方式,在向他示警,并指引下一个可能的目标——锈蚀峡谷。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是莫远山!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虽然依旧疲惫虚弱,却恢复了清明,那疯狂的紫光已经彻底褪去。
“父亲!”一直守在一旁的小丹惊喜地低呼,连忙凑过去,凯和扳手也立刻围了过来。
莫远山艰难地转动眼球,看了看围拢过来的女儿和同伴,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最后目光落在重伤的林凡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与愧疚。
“我……我好像……”他声音沙哑干涩,试图回忆发生了什么,但记忆似乎有些混乱和缺失,“……那些低语……泥潭……还有……林凡你……”
“没事了,父亲,都过去了。”凯打断了他,语气沉稳,“你被沼泽里的东西影响了,是林凡把你救出来的,他自己受了重伤。”
莫远山闻言,看向林凡的眼神更加复杂,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谢谢……又欠你一条命。”
林凡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多说。
“父亲,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凯关切地问。
莫远山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眉头微皱:“身体很虚,脑袋还有点昏沉……但那种被控制、被蛊惑的感觉消失了。不过……很奇怪……”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我好像……对那种污染能量……多了一丝微弱的……感应?甚至……一点点排斥?”
林凡心中一动。老莫因祸得福,经历了被污染和净化的过程后,身体似乎产生了一定的抗性,甚至获得了类似阿翎那种对特定能量的微弱感知?这或许不是坏事。
“能走吗?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凯说道,目光警惕地扫视着黑暗的沼泽,“这里不安全。”
莫远山尝试着动了动,虽然虚弱,但勉强可以行动。“可以。”
几人稍事休整,将最后一点食物和水分食,恢复了一点体力。林凡的状况依旧糟糕,几乎无法独立行走,由扳手和恢复一些的莫远山轮流搀扶。
他们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彼岸”联络点所在的风蚀岩林方向,再次踏上了艰难的路程。
归途,果然如《黎明契约》所预示的那般,充满了荆棘。
没走出多远,负责探路的凯就猛地停下脚步,打了个隐蔽的手势。
前方一片相对开阔的干涸河床上,赫然出现了杂乱的脚印和车辙印!而且痕迹很新!
“是‘守夜人’的制式军靴印和轻型装甲车的履带印!”凯蹲下身仔细检查,脸色凝重,“他们过去不久,方向……也是朝着岩林那边!”
“他们怎么会来这里?还出动装甲车?”扳手惊疑道。
林凡心中一沉,想起了《黎明契约》的警告。“伪影”?还是别的势力?
“绕开他们!”凯当机立断。
然而,他们试图绕路的举动,却仿佛触动了某种无形的网。
无论他们转向哪个方向,不久后总会发现“守夜人”活动的新痕迹,甚至有一次差点迎面撞上一支五人巡逻小队!对方似乎正在以联络点为中心,进行拉网式的搜索和封锁!
“不对劲!他们好像知道我们要回去!在故意驱赶或者说……包围我们!”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当他们试图穿过一条狭窄的岩石裂缝时——
咻——!
一发炽热的狙击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狠狠地打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岩石上,炸开一团碎石和火花!
“敌袭!找掩护!”凯大吼一声,猛地将身边的林凡扑倒在地!
紧接着,密集的枪声从两侧的岩壁上响起!子弹如同雨点般倾泻而下,将他们彻底压制在裂缝底部,根本无法抬头!
“是‘守夜人’!他们埋伏我们!”扳手躲在一块岩石后,愤怒地吼道。
不止如此!
在枪声的掩护下,数个穿着“守夜人”制服、但行动方式却略显僵硬、眼神冰冷毫无生气的身影,正如同鬼魅般从岩壁上方快速索降而下,手中的武器闪烁着能量激活的光芒,目标明确地直指被保护在中间的——林凡和莫远山!
这些“士兵”给人的感觉,与之前遇到的截然不同,少了几分人的生气,多了几分……机械般的精准与冷酷。
林凡的心猛地一沉。
血光之灾……应验了。
而且,这些伏击者……似乎并不仅仅是为了抓捕或消灭。
他们更像是……冲着某种“东西”而来。
是重伤的他?还是刚刚摆脱污染、可能携带着某些信息的莫远山?
抑或是……他怀中那本刚刚示警过的《黎明契约》?
归途,已成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