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三小姐刚挨完棍责就来求见，走到门口突然腿一软就晕过去了，奴婢探了探她的鼻息，很微弱...”春祺的声音带着哭腔，扶着江星柠的手都在发抖。
裴锦离的目光落在江星柠的后背，素色寝衣的后襟已经被血渗透，晕开一大片暗红，连衣料都黏在了皮肤上，显然是棍责时伤得极重。
她的心脏又开始疼，这次却不是系统的惩罚，而是一种莫名的揪痛感。
“别去听竹轩了，把她抬到我榻上。”裴锦离咬了咬唇，语气生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夏安，立刻去太医院请太医，就说御王府江王妃突发恶疾，让他们带最好的金疮药和补药来，晚了唯你是问！”
夏安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躬身，“是！奴婢这就去！”
她转身就往院外跑，连廊下的灯笼都被她带起的风吹得晃了晃。
春祺也愣住了，她没想到小姐会让三小姐入内，更别说让一个刚挨过罚的人睡她的卧榻。
可她不敢多问，连忙和赶过来的冬禧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江星柠扶进内室，轻轻放在裴锦离的卧榻上。
江星柠被放在榻上时，眉头轻轻蹙了一下，像是在忍受疼痛，却依旧没有醒过来。
裴锦离站在榻边，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
她伸手想去碰江星柠的额头，指尖在半空顿了顿，又悄悄收了回来，转而对春祺说，“把我床头的暖手炉拿来，放在她脚边，别让她着凉。”
春祺连忙应下，转身去拿暖手炉。
回来时，她见裴锦离还站在榻边，脸色苍白，嘴唇都没了血色，连忙上前扶住她，“小姐，您脸色怎么这么差？”
“是不是心疾又犯了？奴婢去给您倒杯热乎茶，您坐下缓缓吧。”
裴锦离被春祺扶到窗边的软椅上坐下，接过她递来的热茶。
茶水的温度透过瓷杯传到指尖，让她冰凉的手稍微暖和了些。
她看着榻上昏迷的江星柠，轻声问，“棍责的时候，她全程都没吭一声？”
“是啊。”春祺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心疼，“护院下手已经尽量轻了，可三小姐硬是咬着唇没喊一句疼，最后唇都咬破了，血顺着嘴角往下流，她也没松口...”
裴锦离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记得，找些人把那尸体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见春祺应下，她想起江星柠跪在她面前时，昂着头说“愿听姐姐惩罚”的模样，想起她杀人时笑着的模样，想起她挨罚时忍着不吭声的模样。
这个女人，好像永远都在“极端”里游走，要么柔弱得让人心疼，要么狠厉得让人胆寒，可偏偏这两种模样，都让她无法真正忽视。
【恶女系统：宿主！您怎么还关心起她了？她可是杀了人的！要是被皇上知道，裴家都会受牵连！】
【恶女系统：您应该让她自生自灭，这样她的黑化值说不定还能涨！】
“闭嘴。”裴锦离在心里冷冷回应，“她是有错，但还不至于死，而且，她是为了我才杀的人，不是吗？”
系统瞬间沉默了，它没法反驳，因为夏安确实说过，江星柠杀人时，嘴里念叨着“骂姐姐的人，都该死”。
没过多久，夏安就带着太医回来了。
太医提着朱红漆药箱，鬓角已染霜白，步履却依旧稳健。
他走到榻边，先伸手搭在江星柠的腕上诊脉，又小心地掀开她后背的寝衣。
原本渗血的伤口此刻泛着红肿，几道棍痕深可见骨，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痂。
太医眉头紧锁，让药童打开药箱，取出一瓶莹白瓷瓶，倒出青褐色的药膏在指尖，轻轻涂抹在伤口上。
待清理干净伤口，太医才将那瓶金疮药递到裴锦离面前，“裴王妃，这玉露膏已是太医院的上等金疮药，每日换药一次，不出十日便能结痂。”
“只是男女有别，老夫不便多待，换药之事，还劳烦王妃寻人代劳。”
裴锦离伸手接过瓷瓶，指尖触到冰凉的瓷面，微微颔首，“有劳太医费心了。”
太医刚要收拾药箱，目光却扫过裴锦离的脸，不由顿住。
她坐在软椅上，脸色比榻上的江星柠还要苍白，唇瓣毫无血色，连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抖。
太医连忙上前一步，躬身道，“裴王妃，您面色如此苍白，怕是也染了风寒，或是旧疾复发？”
“不如让老夫为您也诊诊脉，开一副调理的方子？”
“不必了。”裴锦离摆了摆手，声音虚弱却带着几分逞强，“许是夜里着凉，歇会儿便好，不劳烦太医了。”
她转头看向春祺，“春祺，取五十两银子赏给太医，送太医出门。”
春祺连忙应下，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银子，恭敬地递到太医手中，“太医，这边请。”
太医还想再说些什么，见裴锦离态度坚决，只能无奈摇头，提着药箱跟着春祺往外走。
夏安和秋绥也识趣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将满室的安静留给了榻边的两人。
裴锦离握着那瓶玉露膏，走到榻边坐下。
江星柠还在昏迷，眉头依旧微蹙，像是在梦里也在忍受疼痛。
她轻轻掀开缠在江星柠后背的纱布，伤口又渗出了点点血丝，看得裴锦离眼底瞬间湿润。
【恶女系统：宿主！您疯了？！您忘了系统惩罚了吗？私自为她换药已经偏离任务，要是触发高级惩罚，您会疼到晕厥的！】
裴锦离没有理会，指尖颤抖着拧开瓷瓶的塞子，青褐色的药膏散发出淡淡的草药香。
直到一滴泪水落在江星柠的寝衣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才猛地回神，自己竟然失态了。
可不等她平复情绪，心脏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比之前任何一次惩罚都要猛烈，像有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她的心脏，疼得她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湿了寝衣。
“唔...”裴锦离闷哼一声，却依旧强撑着，用指尖沾了药膏，轻轻涂抹在江星柠的伤口上。
每一次触碰，都让她的手臂忍不住发抖，可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涂匀，再重新用纱布缠好，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稀世珍宝。
盖上薄被的那一刻，裴锦离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瘫倒在江星柠身侧。
她能感觉到意识在一点点流失，视线渐渐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江星柠熟睡的侧脸，还有她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满足的笑意。
【恶女系统：宿主！宿主！您醒醒！惩罚还在继续！您不能晕过去！】
系统的呼喊声越来越远，裴锦离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