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离刚躲进老槐树的阴影里，巷口的动静就骤然清晰。
马蹄声踏碎夜的寂静，混着“杀了他！别让萧煜跑了！”的嘶吼，像潮水般涌来。
她探头望去时，正见萧煜踉跄着拐进巷口，青色长衫早被鲜血浸透，左肩的伤口还在汩汩渗血，暗红的血顺着衣袖滴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蜿蜒的痕迹。
他手里的长剑拄在地上，剑刃上沾着断发与血污，每走一步，身体都要往一侧倾，显然已撑到极限。
右手握剑的指节泛白，指缝里还夹着几片被风吹乱的衣角，呼吸急促得像破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细碎的血沫，咳得肩膀不住颤抖。
直到退到侯府后门的石狮子旁，他才猛地将剑插进地面，借着剑身的支撑稳住身形，后背抵着冰冷的石狮子，仰头喘着粗气，额前的碎发被冷汗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谁？”
清冷的女声突然从槐树后响起，江星柠握着一根刚从树上折下的枯枝，从阴影里探出身来。
她换了身浅灰色的短打，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纤细却结实的手腕，眼神警惕地盯着萧煜，枯枝在掌心捏得发白。
她早听见动静，故意等他靠近才出声。
萧煜被这声惊得浑身一震，几乎是本能地转身，长剑“唰”地出鞘，剑尖直指江星柠的脖颈。
剑刃泛着冷冽的寒光，距离她的皮肤不过一寸，连鬓边的碎发都被剑气吹得飘动。
江星柠瞬间屏住呼吸，身体僵在原地，指尖下意识攥紧短打裙摆，能清晰感受到剑刃传来的凉意，顺着脖颈往脊椎里钻。
“你是...侯府的丫鬟？”萧煜的声音沙哑，盯着她身上没有绣纹的素色短打，眉头微蹙。
他见她衣着朴素，又在侯府附近出现，便先入为主将她归为下人，握剑的手微微松了些，剑尖往回收了半寸。
江星柠还没来得及回答，巷口就传来“在前面！快追！”的喊叫，马蹄声越来越近。
萧煜脸色骤变，猛地上前一步，左手捂住江星柠的嘴，右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槐树的浓荫里按。
他的手掌带着血腥气与汗味，却意外的温暖，力道大得让江星柠几乎喘不过气，只能被迫贴着他的胸膛。
她能清晰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咚咚”地撞着她的后背，比追兵的马蹄声还要急促。
他身上的气味很复杂，有沙场的血腥、赶路的汗味，还有一丝淡淡的墨香，想来是文官出身，即便佩剑也带着书卷气。
萧煜低头附在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别出声。”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些微的颤抖。
江星柠乖乖点头，指尖轻轻抵在他的手臂上，能摸到他衣袖下凸起的肌肉，还有几道未愈合的伤疤。
很快，一队蒙面人举着灯笼跑过，灯笼的光扫过槐树树干，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为首的人停在石狮子旁，踢了踢地上的血迹，骂道，“跑哪儿去了？搜！”
萧煜的手臂收得更紧，将江星柠完全护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江星柠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紧绷，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直到灯笼的光渐渐远去，脚步声消失在巷尾，他才缓缓松开手。
躲在另一处阴影里的裴锦离，指尖将丝帕攥得皱成一团，帕角的刺绣都被捏得变形。
她看着萧煜护着江星柠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冷意，直到听到追兵的脚步声远去，才抬眼看向头顶的屋檐。
那里的瓦片动了动，秋绥的身影如猫般轻盈地探出头，躬身低唤，“小姐。”
“把那些人杀了。”裴锦离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风把她的披风吹得猎猎作响，石榴红的衣角扫过地上的草屑。
秋绥没有半分犹豫，只应了声“是”，身影便如落叶般飘下屋檐，悄无声息地往追兵消失的方向追去。
她本就是侯爷为裴锦离挑选的暗卫，杀人对她而言与吃饭无异，从不多问缘由。
【恶女系统：！！！宿主您这是干什么？！那些人是推动男女主感情的工具人啊！杀了他们怎么让女主展现“救男主”的英勇？】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响，满是不解。
裴锦离翻了个白眼，靠在槐树上，看着江星柠与萧煜的方向，语气带着不屑，“废物留着也没用。”
“连个受伤的男主都追不上，还敢来侯府附近晃，留着只会碍眼。”
【恶女系统：...】它一时语塞，想反驳却找不到理由，只能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那现在男女主已经见面了，您打算怎么办？】
“凉拌。”裴锦离冷哼一声，指尖弹了弹披风上的灰尘，“难不成我还上去把他们拆开？垃圾系统，这点事都要问。”
槐树下，萧煜松开江星柠后，踉跄着后退一步，捂着胸口躬身行礼，“方才多有得罪，姑娘莫怪。”
“不知姑娘芳名？改日定当登门道谢。”
他的脸色比刚才更白，嘴唇泛着青紫色，说话时气息都不稳。
江星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短打，方才被萧煜按在怀里，衣摆上沾了好几块暗红的血迹，心里暗自皱眉，面上却依旧温和，“公子不必多礼，小女只是路过。”
“看公子伤势颇重，不如到小女的住处歇息一夜？万一那些人折返回来，公子怕是难以应对。”
萧煜刚要开口拒绝，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像是有把刀子在搅。
他猛地捂住嘴，却还是没能忍住，一口黑红色的淤血喷在地上，溅在江星柠的鞋边。
原来他之前就受了内伤，方才又急跑又情绪紧张，竟是把淤血给逼了出来，此刻全靠一口气撑着。
“公子！”江星柠连忙上前扶他，伸手揽住他的胳膊。
可萧煜身材魁梧，身高近七尺，又穿着厚重的长衫，体重压下来时，江星柠只觉得手臂一沉，根本撑不住。
她本就没什么力气，这一下直接被带得往前扑，两人“噗通”一声摔在地上，萧煜压在她身上，长剑从手中滑落，叮当地砸在石板上。
【女主系统：宿主！检测到男主萧煜内伤加重，新增外伤！您与他的默契值已升至35%！】
【女主系统：建议尽快带他回西跨院处理伤口，否则他可能撑不过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