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天——！！！”
刘星那几乎破音的嘶吼声，像是一根尖锐的针，刺破了凌天意识深处那层厚重的黑色帷幕。
疼。
这是凌天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
不是那皮肤被割裂的锐痛，而是一种仿佛全身骨骼被拆散重组，每一寸肌肉都在被钝刀子反复研磨的酸痛。
“……吵死了，胖子。”
凌天费力地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医院天花板，而是休息室那盏有些刺眼的化妆灯，以及凑到自己跟前，那张放大版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胖脸。
“醒了！醒了！老何！冷月！阿天醒了！”
刘星见凌天睁眼，激动得差点没直接扑上来，手里那瓶还没拧开的葡萄糖水险些怼到凌天鼻孔里。
“别摇了……再摇真挂了。”凌天虚弱地吐槽了一句，试图动一下手指，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这就是“萨姆”的代价吗？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角落幽幽亮起，上面的红字触目惊心。
【警告：肉体负荷已达极限（95%）。建议立即进入深度休眠。】
【本次扮演评价：S+（神级）。】
【获得人气值结算：正在统计中（数据流过大，延迟显示）……】
“看来这波不亏……”凌天在心里苦笑一声。
“你还笑！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吓人！”何润佳红着眼圈挤开刘星，将吸管小心翼翼地送到凌天嘴边，“刚才医护组都冲进来了，说你这是严重的脱力加应激性休克。你……”
女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显然是被刚才那一幕吓坏了。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凌天喝了一口甜得发腻的葡萄糖水，感觉那股令人窒息的眩晕感稍微褪去了一些，“但我必须这么做。”
“为了那个两亿的合同？”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冷月突然开口，语气冷得像冰，但凌天分明看到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正紧紧攥着拳头。
“不仅仅是为了钱。”凌天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在太空中燃烧的少女，那个在绝望中依然想要抓住光芒的流萤，“是为了……证明一些东西。”
如果不做到这种程度，怎么能配得上那句“点燃大海”？
如果不把自己逼到极限，又怎么能触碰到那个名为“流萤”的灵魂？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
李苍穹走了进来。这位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商界大佬，此刻看着瘫在沙发上的凌天，眼神中竟然多了从未有过的敬畏。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凌天，外面的媒体已经疯了。”李苍穹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萨姆本尊#、#凌天流萤#这两个词条，已经瘫痪了微博服务器三次。我们的预下载量……在一小时内突破了五千万。”
五千万。
听到这个数字，刘星和何润佳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这在凌天的预料之中。毕竟，他刚才可是真的在舞台上放了一把火。
“但是……”李苍穹话锋一转，眉头微微皱起，“现在的舆论有一个巨大的缺口。大家都在震撼于机甲的工艺和你的表演，但对于流萤这个角色本身，对于机甲里的那个少女，大部分人还停留在反差萌的浅层理解上。”
凌天睁开眼，那双因为疲惫而显得有些黯淡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他懂李苍穹的意思。
如果只是机甲帅，那只是卖了一波模型。
如果只是反差萌，那只是卖了一波人设。
要想真正封神，要想让《匹诺康尼》成为第九艺术，就必须把“流萤”这个角色的悲剧内核，狠狠地砸进观众的心里。
“要在热度冷却之前，把刀子递出去，是吗？”凌天轻声问道。
李苍穹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虽然形容得很残忍，但……是的。我们需要一支pV，一支能够解释为什么萨姆是流萤，一支能够展现向死而生内核的剧情pV。原本计划是下周拍，但是……”
“现在就拍。”
凌天打断了他。
“疯了吧你！”刘星瞬间炸毛，“你看看你现在这德行！手都抬不起来，还拍个屁啊！你是想把自己作死在片场吗？”
“刘星说得对。”何润佳也急了，“李总，这绝对不行。凌天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允许。”
李苍穹也犹豫了：“凌天，虽然时机很重要，但你的身体……”
“李总，你也说了，热度就是生命。”凌天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每一次肌肉的牵动都让他疼得冷汗直冒，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平静得可怕。
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苍白，虚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那濒临破碎的易碎感，那生命力在流逝的无力感。
这不正是……现在的流萤吗？
“看着我。”凌天指了指自己的脸，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现在的我，难道不是最好的流萤吗？”
众人看着他。
那一刻，他们仿佛产生了幻觉。
坐在那里的不是凌天，而是一个患了失熵症，身体正在逐渐消失，却依然在努力微笑的少女。
“只要给我一支肾上腺素。”凌天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种偏执，“我就能把这最后的一块拼图，给你们拼上。”
如果不趁着现在身体真的“垮”了去演，等恢复健康了，反而演不出那真实的痛楚。
这就是凌天的逻辑。
一种属于疯子的逻辑。
李苍穹沉默了许久，最终，他狠狠地掐灭了手中的雪茄。
“张工！”他转身对着门外吼道，“通知摄制组，不用撤场了！把秘密基地的布景给我搭起来！要快！”
“李总？！”刘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给他打封闭。”李苍穹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凌天，“既然你要疯，那我就陪你疯一把。”
“毕竟……这是我们要一起点燃的大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