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二日，星期六。
今天下雨了。
清早的雨下得不大不小，既温柔又匆忙。天空被染上浅灰色，光暗得恰到好处，像是傍晚提前到来。空气裹挟了泥土的芬芳，深吸一口会感觉很清爽。
钟鸣站在门口，还没有洗漱。他穿着单薄的白色长衣，感受着凉风吹在身上的感觉，伸了一个懒腰。
他脑中冒出了些诗句，当即诵道：
一番暑雨一番凉，
真个令人爱日长。
隔水风来知有意，
为吹十里稻花香。
突然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首诗是南宋诗人杨万里的《夏日频雨》，以前初次看到的时候，就被诗中的闲适感给逗乐。
而现在再看，更是趣味无穷。
刘寄奴从房间走了出来（现在也不能叫牛棚了），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
“先生，稻花还没开呢......”
钟鸣朝这孩子看去：
“先生知道，所说‘为吹’的意思就是，为了将稻花香吹来，风雨才来的！”
孩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呀！”
说话间，小赵云也走了出来。
钟鸣给牙刷洒上牙粉：
“你们两个怎么又起这么早？”
刘寄奴说道：
“先生，我们其实就是睡不着，觉得应该起来做早饭，然后再练字、背书。”
小赵云点头，“是啊。”
钟鸣威胁道，
“二十岁以前不好好睡觉的话，小心以后长大了长不高！”
但两个孩子竟然对身高没多少兴趣，都只是毫不在意的笑一笑。
早起，是刘寄奴以前养成的习惯。
小赵云就更不用说了，他最近想睡个好觉，其实也不太容易。
过段时间可能会好一些。
吃早饭的时候，钟鸣剥着鸡蛋说道：“可惜今天下雨，不然还可以去河边玩玩，散散步，放放纸鸢什么的。”
他心里一直惦记着一首诗，是与纸鸢有关的，但这一个星期来都没什么机会用上。
钟鸣指着堆在屋里的纸鸢：
“寄奴、小云，前段时间天气这么好，散学了，你们怎么也不想着去放一下纸鸢？”
刘寄奴闻言一愣，
“这...我们不是还没集齐小花吗？”
小赵云也在一旁点头，“对啊。”
孩子的意思就是，他们还没集齐小花，而这些是先生留着发放的奖励，所以那不是属于自己的，就不应该玩。
要是玩破了、脏了，那多不好。
所以不是他们不想玩，而是觉得不合适。
钟鸣吃下鸡蛋，慢慢说道：
“没集齐又怎样？你们玩完放回来就行了。就算坏了那也没什么关系，这东西就是拿来玩的。”
说着，他又拿起一个鸡蛋：
“家里的东西是属于先生的，自然也是属于你们的，毕竟我们住在一起，太见外是不好的。”
这话说的直白，俩孩子听得明白。
刘寄奴擦擦嘴问道：
“先生，您平常看的那本书是什么啊？就是您每次上课都拿着的那本。”
钟鸣闻言笑道：
“那本叫作《语文书》，平常给你们上课的内容，其实就在上面。”
男孩面露疑惑，“可是，上面明明什么都没有呀......”
钟鸣把鸡蛋掰开，先把蛋黄吃了，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你去翻过那书了吗？”
刘寄奴摇摇头，
“昨天我扫地的时候，那书放在书桌上是敞开的，我当时看了一眼，才发现的上面什么也没有。”
钟鸣毫不掩饰地说道：
“嗯，那可能只有先生看得见吧！”
刘寄奴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先生，你是不是真的知道我的身世？”
钟鸣点头，看着孩子：
“嗯，确实了解一些......怎么，上次我问你，你说不想知道，现在改主意了吗？”
刘寄奴摇摇头，
“不是，我现在也不想知道...只是好奇先生您为什么知道......”
钟鸣头一回流露了思考的表情。
这孩子十岁了，既聪明又懂事，学习能力一点不比王、谢和冯一一差，但一直很低调，平常上课时就算心里清楚也不举手答题。
如今读了一些书，想法就多了。
他没选择跟自己隐瞒，有了这些想法，就坦坦荡荡地问了出来，一点也没有藏拙的想法，就像和长辈聊心里话一样。
虽然少有孩子愿意和长辈讲心里话。
这确实代表了一定的信任。
钟鸣想清楚后说道：
“先生啊，有一个特殊的能力，遇见特殊的人就能猜到他大概的来历。这话可能有点含糊，但事实就是这样的！”
刘寄奴听话有些恍惚：“那......您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买的我？”
钟鸣摇摇头：
“我不是一见到你就知道的，而是把你带回家之后才发现！”
刘寄奴沉默了一下，说道：
“先生，谢谢您！”
钟鸣把剩下的蛋白吃掉：
“好，去给先生倒杯水来，刚才那一口蛋黄有点干巴了！”
“好！”
刘寄奴连忙起身去倒水。
钟鸣看向身旁的孩子：
“小云，最近感觉怎么样？”
男孩一抬眼，点点头：“挺好的...”
钟鸣一脸认真的说道：
“待会儿吃完饭，先生教你学一首诗，你觉得怎么样啊？”
男孩还没意识到什么，说道：
“那寄奴哥呢？”
钟鸣笑着摇头，“这首诗是一式剑招，还没到他们学的时候......但你，可以先学一学。”
男孩一下子明白过来，正色道：
“是，先生！”
钟鸣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小云呐，先生刚才说的话是一个提议，其实现在还早......你要是暂时还不想学，其实影响也不大，先生可以以后再教你！”
男孩一脸坚定地摇摇头：
“先生，我想学！”
钟鸣点点头，
“在课堂上我教你们读书、认字，那是学习知识、积攒学问。但实际到三境之前，除了寿命增加外，其余百无一用......先生待会儿要教你的，此时学了你还用不上，但待你能用上的时候，你必须得注意——”
钟鸣眼含深意地注视着这个孩子：
“不可轻易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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