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人袖口紫光一闪，李狗蛋滑板横移半步，挡在门口。他没说话，只是盯着那人的眼睛。音乐还在响，但音量已经压到最低，《小苹果》的节奏像心跳，一下一下敲在空气里。
排队的人群安静下来。没人再往前挤。
李狗蛋回头，目光扫过圈内。孩子们靠在一起，牙齿问题还没解决。阿喵还在雕牙模，剑气细如发丝，在空中划出微光轨迹。时间不多了。
他冲狐九儿点头。
狐九儿站在残墙边，手指抚上袖中泪瓶。琉璃瓶身布满裂纹，像是随时会碎。她轻轻一捏，瓶口渗出一滴泪。那泪悬在空中，银光流转，映得她脸色发白。
“这玩意儿能行？”李狗蛋低声问。
“能。”狐九儿声音有点抖，“但只能用一次。再多，我可能……记不清你是谁了。”
李狗蛋咧嘴一笑：“那你可得盯紧我这张脸，我可是你唯一给过辣条的人。”
狐九儿瞪他一眼，指尖轻点泪珠。泪缓缓落下，砸进李狗蛋摊开的空辣条袋里。
袋子是普通的红油包装，印着“香辣牛肉味”五个字。泪珠落进去的瞬间，袋子微微发亮，像是被风吹起的水膜，泛起一层看不见的波纹。
系统在动。
李狗蛋不知道系统是什么，但他知道，只要他想，事情总会往好的方向走。比如现在——撕开袋子，铺成一片薄膜，泪珠自动散开，化作几十粒透明小珠，浮在空中。
“来，一人一粒。”他吹了口气。
微珠飘向每个孩子鼻尖，遇气即溶。孩子们眼神慢慢放松，呼吸平稳，眼皮变沉。最小的女孩打了个哈欠，抱着小熊玩偶缩成一团。小胖子嘴角还挂着笑，手却松开了辣条。
麻醉生效了。
李狗蛋蹲下，检查一个孩子的口腔。牙面白斑已经稳定，腐斑没有扩散。他点点头，回头对阿喵喊：“加把劲！”
阿喵耳朵一抖，剑气骤密。牙模轮廓逐渐清晰，每一颗都带微调卡槽，能贴合不同牙型。它累得喘气，但没停。
门外，灰袍人又动了。
他抬手，紫光从袖口透出，像是要触发什么。李狗蛋装作没看见，朗声道：“第一位，进来！”
那人脚步一滞。
就在他迈步的刹那，小橘突然喷火。
不是大火，是一道极细的橙焰，贴着结界底部石基扫过。高温让地面轻微震动，灰袍人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李狗蛋闪身拦前，手按滑板：“你，最后一个。”
人群没人吭声。秩序回来了。
治疗继续。
李狗蛋把第一批微珠分完，发现还有三个孩子没处理。他看向狐九儿：“还能再来一点？”
狐九儿摇头：“不能再用了。泪瓶快空了，我也……有点晕。”
她说完，扶住墙，指尖掐进太阳穴。有画面在她脑子里闪过——小时候被关在蟠桃园外，偷看族人跳舞；第一次被人说“你真有用”；还有李狗蛋把辣条塞进她手里，说“你哭的样子太贵了，不能白看”。
这些记忆，正在变淡。
李狗蛋看着她，没说话，转身走到音响旁。他按下按钮，音乐换了。
不再是《小苹果》，而是幼儿园广播体操的旋律。轻快，简单，带着点老旧录音机的杂音。
孩子们在梦里跟着节奏动了动手指。
他拿起第二只空辣条袋，撕开，铺平。然后从腰间摸出一包没开封的辣条，咬破包装角，挤出一点红油，滴在膜上。
红油和之前的泪不一样，但它沾上膜的瞬间，膜面又泛起微光。李狗蛋闭眼，心想：**再来三十粒，兼容性拉满，别伤孩子。**
膜上浮起新的微珠，数量刚好。
他吹出去。
第三批孩子也进入了安宁状态。
狐九儿靠在墙边，看着这一幕，忽然笑了。她以为自己的泪只能带来失忆，带来代价。可这一次，它成了药引。而李狗蛋，用一包辣条，补上了最后一步。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她问。
“我不知道。”李狗蛋坐下，揉了揉肩头的小橘，“但我总觉得，事到临头，总会有办法。就像摔跤能捡秘籍，打喷嚏能喷神丹。活着，就该这么顺。”
狐九儿没接话。她低头看泪瓶，里面只剩一层薄薄的银光，像是风一吹就会散。
李狗蛋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从外套内袋掏出一个小瓶子。那是他之前藏起来的，装着她上次流泪时被他偷偷收下的残液。
“你还记得这个吗？”
狐九儿愣住。
“你不让我用泪救人，我就自己存了一点。”李狗蛋把瓶子塞进她手里，“你说你的泪会让人失忆，那我就把它锁起来，等你能承受的时候再用。你保护我这么多回，换我护你一次，不过分吧？”
狐九儿握紧瓶子，指节发白。她想说什么，但喉咙堵着，最后只吐出一句：“……笨蛋。”
李狗蛋嘿嘿一笑，转身走向中央区域。阿喵的牙模终于完成了。十二套，整整齐齐漂浮在空中，每一套都带着微光编号。
“上家伙！”他招呼小橘，“准备二级火控，目标牙床消炎。”
小橘挣扎着抬头，尾巴摇了摇，表示明白。
李狗蛋拿起第一套牙模，对准小胖子的嘴，轻轻放进去。牙模自动贴合，发出淡淡蓝光。接着，小橘喷出一小缕暖焰，精准覆盖牙面。火焰不烫，反而像阳光晒在脸上。
修复开始。
一个接一个，孩子们的牙齿被处理。腐斑消失，牙龈恢复粉红。有人在梦里笑出了声。
外面排队的人群越来越安静。他们看着里面的孩子安然入睡，听着广播体操的音乐，不知不觉也站得没那么紧了。
灰袍人站在队尾，袖口的紫光早已熄灭。他低头看了看手，又看了看结界内的场景，最终没动。
李狗蛋坐在一圈孩子中间，滑板放在脚边。他手里捏着半空的辣条袋，眼睛扫视四周。小橘趴在他肩上，呼吸微弱，快要睡着。
狐九儿靠在墙边，手里攥着那个小瓶子。她闭上眼，有记忆碎片滑过——但她抓不住。她只记得，有人愿意藏起她的泪，不让它白白流走。
远处天际，一道气息正缓缓逼近。
李狗蛋忽然抬头。
他的滑板，轻微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