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刚想开口，空气忽然变得黏稠。
甜腻的香气从地面裂缝里钻出来，像有人把整条街泡进了糖水锅。他腰间的辣条袋猛地一震，自动播放起《最炫民族风》，调子还是那种卡带式变速，前半拍悠扬，后半拍鬼哭狼嚎。
他知道这味儿不对劲。
上回闻到这么邪门的甜香，是混沌吃坏肚子打嗝喷出彩虹雾那天，结果半个城的人都开始对着路灯喊“亲爱的”。
他立马往后跳了两步，掌心已经扣住一把防滑粉。低头一看，果然——混沌还站在原地，圆滚滚的身子一鼓一鼓，每喘一口气，粉色雾气就往外涌一圈，像台超负荷运行的小型加湿器。
“停！”李狗蛋吼了一声，“再喷就把你塞进微波炉热三分钟！”
混沌吓得尾巴一炸，硬生生把一口毒气憋了回去，肚皮瞬间塌成煎饼。
可晚了。
街对面卖糖葫芦的大爷正搂着石狮子蹭脸，嘴里哼哼：“哥哥好香哦～给俺亲一口嘛～”
路过的剑修一脚踹飞仇家，转头扑向电线杆：“宝贝别走！你明明说过要和我双修的！”
连那只平日见人就挠的三眼凶兽，此刻都蜷在树根下，拿脑袋轻轻顶树干：“摸摸……乖狗狗想要奖励小鱼干……”
整条街疯了。
撒娇声此起彼伏，抱大腿的、求摸头的、逼婚的、认爹的，连石头缝里钻出来的藤蔓都在扭腰摆臀，吐字含糊：“李狗蛋……娶我……不然我就缠死你的滑板轮子……”
李狗蛋嘴角抽了抽，抬手就把防滑粉往地上划了个大圈，把混沌圈在里面。粉线刚落，地面微微一烫，结界成型。
“老实待着。”他盯着那团粉球，“你刚才不是要教我发音吗？现在改主意了，先把你自个儿管住。”
混沌缩成一团，头顶牌子闪了闪：“今日成就：无差别情绪污染（被动触发）。”
李狗蛋懒得看它装无辜，转身扫视街道。毒雾还没散，人群依旧黏糊得像熬过头的麦芽糖。得清场，得净化，得有人动手。
他抬头看向天边。
乌云翻滚，一道细弱的电光在云层里来回窜动，像是有人拿着荧光棒在雷云里跳绳。
社恐雷劫来了。
它躲在云后，声音断断续续飘下来：“我……我不行……上次劈歪了赔了三屉煎饼果子……再劈错摊主会让我当早餐代言人……”
话没说完，底下一群撒娇群众齐刷刷抬头，眼神亮得吓人：“雷劫大人最棒！我们爱你！快劈一下让我们清醒吧！”
“不……不要爱我……我会紧张……”雷劫的声音越来越抖，乌云剧烈晃动，几片雷鳞簌簌掉落，砸在房顶上噼啪作响。
李狗蛋仰头，语气平静：“你要是再磨蹭，今晚我就把你名字刻在辣条包装袋上，全城限量发售‘社恐雷劫风味调味雷’。”
云层瞬间凝固。
下一秒，一道粗壮的雷音波轰然劈下！
声浪如锤，震得整条街的地砖都翘了边。毒雾被震散大半，空气中残留的甜腻感也淡了几分。
可余波扫过李狗蛋脚边时，他那块贴地悬浮的滑板突然发出一声脆响。
咔嚓。
从中间裂成两截。
断裂处，雷劫珠还在发烫，但动力核心明显报废了。
李狗蛋低头看着滑板残骸，眼皮都没眨一下。
他缓缓抬头，眼神幽深，嗓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温柔：“你赔我新滑板。”
“不然今晚你就睡在我床边的雷云里。”
“我睡觉踢被子，每次都踹到天花板。”
雷劫浑身一僵，乌云剧烈收缩，差点当场化作流星遁出大气层。
它结结巴巴：“我……我可以劈十道安神雷帮你助眠……不用靠那么近……真的不用……”
“不要。”李狗蛋打断它，“我要滑板。”
“带雷劫珠的那种。”
“旧款就行，不用升级版。”
雷劫抖得更厉害了，云层边缘已经开始蒸发。
李狗蛋没再逼它，弯腰去捡滑板碎片。手指刚触到断裂处，风一吹，夹层里飘出半页烧焦的纸片。
他眼疾手快，一脚踩住。
纸角翻卷，隐约露出三个字——“记忆锚”。
混沌在圈里探出脑袋，好奇地伸长脖子：“那是什么？给我看看！是不是新的惩罚说明书？”
“不是。”李狗蛋不动声色，抬脚把纸片踢进防滑粉圈内，顺手用脚尖画了个封印符，“这是‘永久封印装置操作手册’，你再闹，我就启动终极程序，把你关进去关到宇宙重启。”
混沌信了，立刻缩回脑袋，头顶牌子更新：“今日成就：惹祸王（已认证）。”
李狗蛋蹲下，拾起滑板残骸。雷劫珠尚有余温，指尖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脉动。
他轻轻摩挲断裂处，低声嘀咕：“这破板陪我撞碎十二星河，躲过三百六十道天罚，结果死在一场社恐失误手里……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语气调侃，目光却沉。
他没再看天上的雷劫，也没理圈里的混沌，只是把滑板残片小心放进辣条袋夹层，动作轻得像在收殓遗物。
街面安静了些，毒雾基本消散，但还有零星几人抱着路灯不肯撒手，嘴里嘟囔着“再抱五分钟就放手”。
雷劫躲在云层深处，雷光闪烁不定，嘴里反复念叨：“辞职报告写什么标题……‘关于因社交恐惧导致公共设施损毁的自我检讨’……太长了……”
李狗蛋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他望向街道尽头，那里有一盏灯还亮着，是早餐摊老板留的夜灯。
风又起。
辣条袋微微发烫，像是某种预警机制仍在运行。
他摸了摸肩头，猫妖小橘不在，阿喵也不在，只有凉风吹过耳际。
混沌在圈里打起了盹，肚皮一起一伏，偶尔哼两句梦话：“开——爸爸……开——”
李狗蛋眯了眯眼。
他忽然想起半小时前，在炼器厂废墟里看到的那本烧焦笔记上的一行字：“情感共振可瓦解逻辑结构……建议引入混沌模拟……”
现在，混沌不仅在模拟。
它在复制。
而且，它开始教别人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滑板残骸，断裂处的雷劫珠突然闪了一下红光。
像心跳。
也像某种倒计时。
他没说话，只是把残片攥得更紧了些。
街角，一只被毒雾影响的小猫正抱着路灯杆撒娇，嘴里哼哼：“哥哥……抱我去吃辣条嘛……”
李狗蛋看了它一眼，转身走向防滑粉圈。
他蹲在混沌面前，语气平淡：“你刚才说，要教我发音？”
混沌睁开眼，眼睛亮晶晶的：“对！下一个教你！”
李狗蛋点点头，从辣条袋里掏出一包新辣条，撕开，咬了一口。
辣条渣子掉在防滑粉线上，发出轻微的“滋啦”声。
他嚼着辣条，看着混沌，忽然笑了：“那你先告诉我——‘开’这个字，是谁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