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还在震，执法队的残影被桃花蜜糖香烧得噼啪作响。李狗蛋刚把微波炉塞回外卖包，肩头的小橘打了个饱嗝，喷出一缕焦糖味火苗。
他正想喘口气，天边一道黑影“嗖”地掠过，带起一阵狂风，把地上几件还没收走的法衣全掀上了天。
“它……它又来了！”社恐雷劫从低空云层里探出半个脑袋，声音发抖，“那脖子……比上次还长了！”
李狗蛋眯眼一看——可不就是梼杌？那脑袋顶着一堆皱巴巴的纸，脖子一圈圈缠满墨迹斑斑的宣纸，活像挂了串符咒的晾衣杆。它四蹄踩云，一边跑一边嚎：“写！写！还要写！饭！饭碗！”
“好家伙，作业上瘾了？”李狗蛋摸了摸下巴，脑中十万次模拟瞬间翻滚起来：试过打、试过哄、试过用辣条引开，结果全被它当成“批改意见”，反而更来劲儿。
唯一一次成功，是让它把“法则”听成“饭碗”，乖乖写了字。
他咧嘴一笑，顺手捡起地上一件湿漉漉的青纹道袍，往空中一抛，滑板一蹬，直冲半空。
“哎——梼杌老师！”他喊得贼响，“您这作业本都快散架啦！”
梼杌猛地刹住，脖子一歪，低头瞅着自己身上哗啦作响的纸片，眼神突然有点慌，像是学生发现作业没写完。
“别急别急，”李狗蛋滑到它跟前，把道袍往它脖子上一套，“这件算语文卷子，补交不晚！写完这张，辣条管够！”
梼杌愣住，低头看那飘荡的袖口，又抬头看李狗蛋，眼神从暴躁变成疑惑，再变成……一丝羞涩？
它缓缓点头，脖子轻轻一抬，把道袍晾得笔直，阳光正好照在湿处。
“行啊你，”李狗蛋拍了下它脑袋，“比我家楼下物业靠谱多了。”
话音未落，远处又有几件法衣飞来，原来是几个年轻修士气冲冲追上来，领头的指着梼杌怒吼：“那是我派镇宗法衣！岂能由一头凶兽随意玷污！”
说着就要冲上去抢。
李狗蛋脚下一滑，挡在中间：“急啥？它现在是修真界官方认证晾衣架，懂不懂规矩？”
“放屁！什么认证？谁给的权？”
“我。”李狗蛋从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了个歪七扭八的章，写着“万界早餐联盟监制”。
他“啪”地盖在道袍领口：“看见没？积分制！挂一件记一分，月底凭分换辣条、防滑粉、微波炉使用权，还能抽奖‘宇宙烧烤味’大礼包！”
修士们愣住。
有人小声嘀咕：“……我家法衣洗了三天都没干，要不……先挂个试试？”
“当然可以！”李狗蛋一把搂住梼杌脖子，像介绍新员工，“这位是首席晾晒官，工号001，特长：脖子长、脾气好、不收小费，只爱吃辣条。”
梼杌听不懂，但听见“辣条”俩字，立刻挺胸抬头，脖子又往上蹿了三尺，把整片云层撑得裂开一道缝，阳光瀑布般洒下。
那修士犹豫两秒，真把自己的法衣递了过去。
李狗蛋接过，郑重其事挂在梼杌角上：“第一单，记好了——张三，青云宗，法衣一件，积分+1。”
梼杌低头看了看，竟用鼻子轻轻蹭了蹭那衣角，像是在检查有没有褶皱。
围观人群安静了一瞬，忽然爆笑。
“哈哈哈！你们看它那样子，跟护崽老母鸡似的！”
“别说，还真干得挺认真……”
“我家还有三件没晾，我去拿！”
“等等，我祖传八卦袍也该晒晒了！”
转眼间，一群修士排起队，捧着五颜六色的法衣，像交作业的学生，一个个往前递。
李狗蛋站在滑板上，一手记分，一手发“作业登记表”，忙得满头大汗，嘴里还不忘吆喝：“轻点挂啊！别把老师脖子压弯了！这可是高级职称！”
梼杌一开始还紧张，后来发现每挂一件，李狗蛋就从包里摸出半根辣条奖励它。虽然只是碎渣，但它吃得津津有味，脖子越伸越高，渐渐在云端拉出一道彩虹般的衣桥。
社恐雷劫躲在一小片乌云里，看得目瞪口呆。
它本来以为，自己劈了这么多年雷，总算能在战后当个天气预报员，混个编制。结果现在……一头凶兽成了物业管理员？
它低头看看自己发抖的触须，忽然哼起一段《极乐净土》前奏，节奏卡得精准无比。
雷云边缘泛起淡淡粉光，没人看见，但气温确实降了三度，湿度也刚刚好。
——它也在努力适应新岗位。
李狗蛋正忙着给一位女修登记“九尾狐纹祭天袍”，忽然感觉背后一凉。
回头一看，梼杌正用那双铜铃大眼盯着他，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在催作业。
“怎么了？”李狗蛋问。
梼杌抬起蹄子，指了指脖子上密密麻麻的法衣，又指了指他包里的辣条。
“哦——”李狗蛋恍然大悟，“你是说，这么多作业，不得多给点报酬？”
梼杌猛点头，尾巴甩得像拨浪鼓。
“行吧。”李狗蛋叹了口气，掏出最后一包芥末味辣条，在它眼前晃了晃，“写完这份‘年度总结’，当场兑现。”
他展开一张空白宣纸，提笔就写：“今日作业已完成。”
然后贴在梼杌脑门上。
梼杌盯着那五个字，看了足足十秒，忽然仰天长啸——不是愤怒，是满足。
它慢悠悠腾空而起，驮着数百件法衣，在云端缓缓巡游，像一座移动的修真气象站。阳光穿过各色符文袍，折射出七彩光晕，照得整片天空像过年挂了灯笼。
有修士忍不住拍照留念，还配文：“今日奇观：梼杌上岗，万衣飘扬。”
李狗蛋站在滑板上，仰头望着那道横跨天际的身影，嘴角翘起。
他知道，这头凶兽其实根本不懂什么叫“法则”，它只是想要一个不会丢弃它的饭碗。
而现在，它有了。
不止有饭碗，还有工作，有认可，有辣条。
“喂，”他忽然喊，“明天还来不？”
梼杌回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还有……辣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