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士兰州，汤斯维尔以东200海里，珊瑚海
南太平洋的海水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深紫色。天空低垂，厚重的积雨云像一堵黑色的墙，正在海平面上迅速堆积。气压计的指针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跌。
联邦气象局的一艘气象观测船风暴海燕号，正在这片风暴的边缘艰难航行。船长把自己绑在驾驶台的扶手上，对着身边的气象员大喊：
“气压多少？”
“960百帕！还在降！”气象员看着仪表，脸色苍白，“风速已经超过每小时80英里！这不是普通的热带风暴，这是一场怪物级的气旋！”
“发电报！”船长下令，“立刻向墨尔本气象中心发报！这是一个五级气旋！它正在直扑昆士兰海岸！”
报务员的手指在发报机上飞快地跳动。在这个狂风暴雨的中心，这串看不见的电波，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墨尔本，联邦气象局总部
几分钟后，这串电波穿越了两千公里的距离，抵达了墨尔本。
气象局局长亨利·亨特，正站在那张巨大的天气图前。当他看到译电员送来的数据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确认坐标？”
“确认。根据风速和移动路径推算，如果不转向，它将在24小时内，在凯恩斯和汤斯维尔之间登陆。”
亨特深吸了一口气。那个区域是昆士兰人口最密集的蔗糖产区，还有数万名刚刚迁入的移民。
“启动一级预警。”亨特没有丝毫犹豫，“通知Abc广播公司，通知铁路局，通知联邦宫。我们要测试一下，这张网到底结不结实。”
堪培拉，联邦宫，战情室
十分钟后，红色电话在亚瑟的书房里响起。
亚瑟放下手中的文件，接起电话。听完汇报后，他的表情变得异常冷静。
“我批准启动国家紧急状态预案。”亚瑟对着电话说道，“这不是演习。我要看到所有的齿轮都转动起来。”
他放下电话，看向身边的道尔局长。
“道尔，通知特斯拉。我要他的广播网，在接下来的24小时里，只传达一个声音。”
全国，Abc广播网
上午10点整。
无论是悉尼的工厂，还是内陆的牧场，甚至是行驶在铁轨上的列车里，所有的收音机都突然中断了原本的音乐节目。
一阵急促的警报声后，播音员严肃的声音响起：
“这是联邦政府紧急广播。气象局发布最高级别气旋预警。一场极具破坏力的风暴正在接近昆士兰北部海岸。预计登陆时间：明日上午8点。”
“受影响区域包括凯恩斯、汤斯维尔及周边地区。联邦政府命令：所有沿海低洼地区居民，立刻撤离至内陆高地。所有船只立刻进港避风。”
“这不是演习。重复，这不是演习。”
声音通过电波，以光速覆盖了整个大陆。在没有无线电的时代，这样的消息传递需要几天，而现在，只需要几秒。
昆士兰州，凯恩斯，糖业铁路枢纽
随着广播的播出，整个昆士兰北部像是一台被突然激活的机器，开始高速运转。
在凯恩斯火车站，站长接到了来自总调度的死命令：“停止所有货运！把所有的车皮都清空！我们要运人！”
原本准备装运蔗糖的列车被迅速清空，换成了简易的长条凳。车站广场上，数千名惊慌失措的居民，正在警察和民兵的指挥下，有序地排队上车。
“不要挤！老人和孩子先上！”一名年轻的联邦警察拿着扩音器大喊，“车够用！这是国家的铁路，它会把你们所有人都带走！”
这就是亚瑟坚持要统一轨距、建设国家铁路网的意义。在这条动脉上，不再有州与州的隔阂，只有畅通无阻的生命线。
一列列满载着难民的火车，在风暴来临前，喷吐着黑烟，向着内陆的安全地带疾驰。
空中，海鹰三号侦察机
与此同时，在风暴的前锋边缘，一架涂着红十字标志的双翼飞机，正在气流中剧烈颠簸。
这是皇家飞行医生服务队的王牌飞行员，约翰·弗林牧师。
他没有撤离。他正在飞向风暴。
“这里是海鹰三号，呼叫地面。”弗林对着无线电大喊，“我看到了洪水！在塔利河下游，有三个农场被困住了！我看不到路，他们出不来！”
“收到，海鹰三号。”耳机里传来铁路调度中心的声音，“请报告坐标。我们会派装甲列车过去。”
弗林在地图上标出了位置，然后按下了投弹钮。
一个个挂着降落伞的防水包裹被投下，里面装的是药品、干粮和信号弹。
包裹准确地落在了被洪水包围的农场屋顶上。下面的农民挥舞着床单，向天空致意。
在这片狂暴的天地间，这架小小的飞机，成了上帝的眼睛。
堪培拉，联邦宫
24小时后，风暴如期登陆。
狂风卷起巨浪，摧毁了码头，掀翻了屋顶。洪水淹没了街道，折断了电线杆。
但在联邦宫的战情室里，墙上的地图却显示出一幅令人欣慰的景象。
“撤离率，95%。”道尔汇报道，“除了少数拒绝离开的顽固分子，绝大部分居民都已经转移到了安全区。伤亡数字……目前是个位数。”
亚瑟看着那张地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如果是在旧时代，这样的风暴会造成数千人的死亡。信息的滞后、交通的隔绝、救援的迟缓，会让天灾变成人祸。
但今天，并没有。
“无线电、铁路、飞机。”亚瑟轻声说道，“它们不仅仅是工具。它们把这个松散的联邦，缝合成了一个紧密的整体。”
“殿下，”马歇尔教授在一旁感叹，“这次救援的成本很高。铁路停运、物资消耗、灾后重建……财政部在流血。”
“值得。”亚瑟转过身，看着窗外，“马歇尔，你还没看今天的报纸吗？”
他拿起桌上的一份《悉尼晨报》。这家一向对政府持批评态度的保守派报纸，今天的头版标题却是：
《国家机器的精密运转——当风暴来袭时，联邦没有抛弃任何一个人》
文章中写道：“我们曾经质疑为什么要花巨资建设那些看不见的网。今天，昆士兰的幸存者们给出了答案。因为这张网，兜住了他们的命。”
“这就是政治红利。”亚瑟微笑着说，“比黄金更珍贵的红利。因为他们知道，这个政府，不仅能收税，也能救命。”
灾后，昆士兰
风暴过后，满目疮痍。但重建工作以惊人的速度开始了。
因为道路和桥梁被毁，传统的邮政系统瘫痪了。但无线电没有。
特斯拉设计的便携式无线电台，被分发到了每一个受灾的村镇。它们成了临时的行政中心。
“这里是阿瑟顿，我们需要抗生素和破伤风针！”
“这里是凯恩斯，我们需要五千张石棉瓦！”
这些需求被实时汇总到堪培拉的物资调配中心，然后通过铁路和卡车，精准地送达。
在这个过程中，联邦政府展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力。它不再是一个遥远的征税者，而是一个无处不在的保护者。
10月25日，亚瑟在广播中发表了灾后讲话。
“同胞们，风暴可以摧毁我们的房屋，但无法摧毁我们的联结。”
“在这场灾难中，我看到了一个成熟的国家。我们不再是一盘散沙，我们是一个整体。无论你是在塔斯马尼亚的冰雪中，还是在昆士兰的热带雨林里，当灾难降临时，整个国家都在你身后。”
这番话，通过那张看不见的网，传到了每一个澳洲人的耳中。
在这个初夏的夜晚，虽然许多人失去了家园，但他们的心中，却燃起了一种身为澳大拉西亚人的自豪感。